大大的會議室裏頭，一下子就只剩下程氏祖孫還有邵擎三人，就連原本守在程昱寬旁邊那個祕書，都非常識趣地趕緊退了出去。
“爺爺，過來坐。”程柯聲音依舊溫和，臉上露出微笑，伸手拉開了張椅子，“動這麼大怒幹什麼，還這麼興師動衆特意跑過來，您腿腳本來就不好。”
“哼！”程昱寬鼻子裏重重哼出一聲來，“不來？！不來由着他們蹬鼻子上臉的欺負你麼？！還好阿邵通知了我說今天有股東大會，我特意吃了藥纔過來的！”
老人老了就會有些小孩子氣吧，程昱寬這句話聽上去倒的確有些孩子氣，程柯笑了起來，“他們無非也就是逞口舌之利罷了，他們說着我聽着，最後我該坐在哪兒還是坐在哪兒，生氣不值得。”
“唉。”程昱寬嘆口氣，“你這性子穩得太像你爸了，要有曼曼一半的血性，我也就不擔心他們言語上擠兌你了。”
程柯依舊是溫和地笑着，沒有作答。
程昱寬目光閃爍了一下，就那麼饒有興致地擡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孫子，然後嘿嘿笑了兩聲，“阿柯，你和爺爺說說，曼曼那邊怎麼忽然就鬆口了，就這麼幾天，你就把她哄好了？不是說要基層體驗生活，不帶媳婦兒回來就過苦日子麼？”
程柯看了邵擎一眼，邵擎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甚至還聳了聳肩膀，很明顯，他還什麼都沒有和程昱寬彙報。
老人不管公司事務已久，待在家裏安享晚年修身養性的，消息也沒那麼靈通。
看着程柯和邵擎眉來眼去的，程昱寬精明一世自然知道有貓膩，“怎麼？有事兒瞞着爺爺？”
“嗯。”程柯老老實實點了點頭，心情好得很，笑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有事兒，有大事兒。”
程昱寬眼睛一瞪，“什麼大事兒？！”
“人生大事兒。”程柯回答得輕鬆，原本以爲程昱寬這麼精明自然一下子就能猜到是什麼意思。
但是程昱寬卻是會錯了意，他的的確確不是看不起自己孫子啊，只是太瞭解程柯這性子，像他爹，悶得很不太有什麼滑頭，當年偷偷摸摸地看着陸曼，心裏早動了心了竟是那麼長時間自己都沒覺察出來。
程昱寬下意識地認爲，自己孫子那麼像他爹，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很快的進度，於是就想到了另一個方向，“怎麼的？！要當爹了？搞大誰的肚子了？！”
程柯原本還咧着嘴笑着的弧度一下子就僵硬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和爺爺面前那是深深的一道鴻溝，溝通不暢啊，究竟是自己的話哪裏有了漏洞才能讓他想到那個方面去？
不然怎麼說，不是一個文化層面的人，很難溝通呢。
邵擎的臉也是一僵，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之後，就慢慢地別開臉去。
程柯輕輕咳了一聲，“您究竟想到哪兒去了，我像是那麼不負責任的人麼。”
“說得也是。你從小就有分寸。”程昱寬點了點頭認可了孫子的人品，然後就問道，“哎呀別賣關子了，趕緊和爺爺說說，究竟是什麼好事兒？”
程昱寬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真噠？！哪家姑娘啊？！長什麼模樣？”
說這話的時候，他甚至目光朝着邵擎看了一眼，眉頭皺了皺，目光有些深沉，“該不會……是翎溪丫頭吧？”
程柯搖頭，“不是，就是個普通姑娘，不是哪家千金，我按曼曼的意思，去婚介所碰上的，人也不嫌棄我沒房沒車的，挺合適的，就娶了。”
程柯臉上還帶着笑容，原本以爲爺爺會驚訝一下，然後就樂呵呵地笑起來。
只是卻沒有料到，程昱寬臉上的表情驟然就變了，他有些發白的眉毛緊緊地皺了起來，激動道，“什麼？！胡鬧！婚姻大事怎麼能這麼胡鬧！你是程家的少爺！嘉禾的少爺！你的婚事多少雙眼睛等着看呢，你怎麼能娶個普通姑娘！曼曼她……唉！”
程昱寬重重嘆了一口，“真是太胡鬧了！”
程柯眉頭不着痕跡地皺了一下，“如果，曼曼不姓陸，是不是今天也不會有我了？”
這麼多年他也早就知道爺爺的性格的確是有弊端，自我主觀，武斷又偏激。他也一直知道父親和爺爺之間的不對付，但老人畢竟也老了，於是自己就算對當年爺爺的所作所爲有所怨懟，也都釋然了。
畢竟……逝者已矣。而自己還活着，爺爺也還活着。過了這麼些年，程柯想，老人也老了多少心態會平和一些，不再會像以前那樣做出些極端的偏激的事情。
可是眼下看來，人的性格真的是很難變的吧。
程昱寬一下語塞，眼神明明滅滅的好一會兒沒有做聲，最終是沒有回答程柯的問題，只是皺着眉頭對邵擎吩咐了一句，“打電話讓那兩口子回來！家裏都出這麼大事兒了，還在外頭瘋玩什麼瘋玩！幾十歲的人了！兒子都不管嗎？”
程柯最終沒有做聲，看着程昱寬叫了門口等着的祕書進來扶他出去，看着會議室門關上之後，程柯才坐進了椅子裏。
“所以，如果可以，我
真不願回國來。”他聲音很低，邵擎能夠聽得出來他情緒有些低落。
邵擎在一旁輕輕嘆了一口氣，想到程老先前說道‘該不會……是溪丫頭吧’時那深沉的眼神。
邵擎說道，“所以，我很慶幸，你沒有選溪丫頭，我只是個不被承認的私生子，溪丫頭的身份自然再旁人眼裏也不算多高，我很慶幸，她不用去承擔這些壓力。”
他停頓了一下，伸手搭了搭程柯的肩膀，“溫言初那姑娘，挺不容易的。雖然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我知道很多事情沒那麼容易忘，但是她莫名其妙毫不知情地就被你帶入了這個世界，毫不知情自己要面對怎樣的複雜，你，要對她好。”
【作者題外話】：五章。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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