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聲音如同淙淙的泉水,若是說這話語中有着任何調侃或是玩笑的意思,倒還讓人覺得無可厚非,只是程柯臉上雖是帶着笑容,話卻是說得很認真。
醫生在一旁看着這對年輕的也不知道是夫妻還是情侶,有些忍俊不禁,說實話,就這男人的長相和氣質還有衣着,怎麼看都不像會是需要說這種話來讓女人負責不負責的人。
但是程柯說了。但是破相兩個字一下子讓溫言初就愣住了。
“破……破相?!”她轉頭就看向了醫生,“醫生,他會破相嗎?”
她問得認真,而醫生的答案從來都不會非常肯定或者是全然否定,完全中肯的回答,“這個也不好說,看恢復情況,畢竟是這麼一道需要縫針的口子又在臉上,一點兒疤痕都不留這種話也不好說,後期調養很重要,喫些清淡的色素少的食物,恢復得好疤痕顏色淡一些的話,倒也不容易看出來。”
說着,醫生就拿了沾了消毒藥水的棉球給程柯處理傷口,“藥水帶點刺激性,有點疼,忍一忍。”
程柯嗯了一聲,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醫生手中動作已經很迅速地將棉球蘸到他的傷口上,冰涼的消毒藥水和創面一接觸所帶出來的那種痛覺神經的迅速反射,雖不至於讓人疼得哀聲連連,但是程柯的眉頭已經一皺,傷臉那邊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
一瞬間,水霧有些漫上那隻眼睛,不是哭,只是淚腺的條件翻身罷了。
言初看着這一幕,他緊皺的眉頭微眯的眸子,和棉球上頭沾染的鮮紅,手指不由得一緊,下意識地就握緊了他的手。
很想問一句疼嗎,但這似乎是廢話,於是聲音綿綿軟軟的,不停地向醫生說着好話,“醫生你輕一點,輕一點吧……好不好?”
她可憐巴巴的模樣,像是受傷被處理傷口的人是她自己一樣。
醫生聽着姑娘這麼綿軟可憐的懇求腔調也有些於心不忍,眸子盯着傷口,手中動作雖沒放輕,但是迅速了許多。
一邊清潔傷口一邊說道,“所以說吧,男人再有血性能不打架還是別打架,讓自己的女人擔心成這個樣子,那都是個罪過。”
程柯眸子依舊眯着眉頭也依舊皺着,喉嚨裏卻是發出了低低一聲笑聲來,他怎麼覺得自己和醫生的想法不太一樣,看着這女人爲自己擔心心疼的模樣,他的心情反倒是好多了?
“偶爾擔心一下也好。”他嘴脣微微翕合,沒有扯到面部肌肉的太多運動,吐出了這麼一句話來,聲音低沉悅耳。
溫言初看到他說這話的時候,鋒銳的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一瞬間不知道應該作何回答,卻是明明白白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
偶爾擔心一下也好,因爲自己也是這樣爲她擔心着牽腸掛肚着。
也該讓她知道一下這是什麼滋味兒。
再注意到他的目光,依舊是那樣深沉而專注。
他似乎……多少還是有點兒生氣的吧。
總之溫言初沒做聲,看着藥水混雜着猩紅從他的頰上往下落,然後滲進醫生按在下頭的棉紗布裏,白色的棉紗布上被染成淺淺的紅色。
溫言初眼睛一圓,只看到程柯的眉頭猛然皺起,先前目光裏頭的深沉啊專注啊,一瞬間都沒有了,微眯的眸子裏頭,都是疼。
只是他一聲不吭的,手指輕輕在溫言初的手心裏頭打着圈圈,麻癢的感覺從手心傳遞到心裏,溫言初有些不忍,又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醫生,你輕一點吧,輕一點。”她依舊說着這樣懇求的話,醫生已經拔出了針頭,“麻醉注射好了,等會就不會再疼了。”
說的倒是真話,接下去的縫合動作,皮膚和肌肉都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一般,那是種比疼痛更怪異的感覺,眸子微微下垂幾乎就能夠看清那閃着寒光的針尖在自己皮膚裏頭來來回回的。
更清楚的感覺是自己面前這呆萌的姑娘手中的力道越來越重,就那麼緊緊低握着他的手。
脣角微微地抿了抿,除了這個,他不能做出任何更大的笑容弧度了。
醫生咔嚓剪斷線的時候,那棉球蘸了蘸他已經縫合好了的傷口,“縫了四針,五天拆線,等會開點消炎藥回去,記得按時喫,會貼防水敷料,但是洗臉還是要儘量避免沾溼。”
說着,醫生就拿起防水的敷料,細緻地在縫合好的傷口上貼上,傷口算是處理好了。
又開了消炎藥的處方過來,只是溫言初身上一毛錢都沒有,巴巴地拿着處方巴巴地看着程柯。
看程柯一直都沒說話,才默默地低聲說了一句,“我沒帶錢……”
他伸手從包裏掏出錢包來,塞到她的手裏。
言初接過也沒多想,拿着處方就朝着收費處去了,男式的長款錢包,有着厚重的分量,拿在手中非常有質感,比起錢包,倒更像個手包。
付錢的時候,拉開拉鍊的那一瞬,溫言初忽然瑟縮了一下,趕緊將拉鍊關上,鬼鬼祟祟地朝着旁邊看了看,看到沒有人在注意自己,這纔將錢包拉開一道小口子,從裏頭拖出一張粉紅色的鈔票
來付了錢。
去取藥的時候,溫言初緊緊將他的錢包抱在懷裏,這玩意兒拿在手裏像是個定時手雷,只讓她覺得心驚膽戰。
難怪這手包會這麼有分量,裏頭厚厚一疊粉紅色的票子,卡槽插着幾張卡片,不是金色就是黑色,除此之外,另一個夾層裏頭,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和一隻簽字筆,雖然溫言初沒有仔細翻看,也能夠猜到,那是一本支票簿。?
是她這種屁民見都沒見過的東西。
除此之外,她還看到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大紅色封面的小本子,就放在那一本支票簿旁邊隨身攜帶着。
那喜慶的大紅色,彷彿能夠暖和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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