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敘忍着劇痛站起身來，對幾個幼童寒聲道：
“你們說誰是短命鬼？”
黃敘幼年的時候因爲身體內的寒氣太重，在夏天的時候也會覺得寒冷不堪。
因此他特別喜歡坐在家門口曬太陽。
每到這個時候，門口玩耍的孩子們就會嘲笑他是短命鬼，病秧子。
那時候黃敘身體孱弱，對這些孩子的譏諷也是敢怒不敢言。
但是現在的黃敘久經殺伐，已經是沙場的宿將了。
面對幾個幼童的侮辱，怎麼可能繼續保持沉默？
幾個孩童沒想到黃敘竟然敢反駁他們。
先是一愣，隨即嘲笑道：
“哈哈哈，這短命鬼急了！”
“敢跟咱們頂嘴，揍他！”
這些孩童們在黃敘的眼裏簡直弱爆了，他本想伸手將他們扔到一旁，卻發現自己根本使不出力氣！
黃敘身體只要稍微一動，就會發出刺骨的疼痛。
幼童們可不管這些，拳頭如雨點般的落在黃敘身上。
“就這點能耐，也敢跟我們頂嘴？”
“下次給我們老實點，否則我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幾個幼童發泄完了之後，丟下鼻青臉腫的黃敘揚長而去。
黃敘痛苦的趴在地上，塵封了十餘年的痛苦回憶再度被喚醒了。
“怎麼回事，我不是爲主公來搗毀陣眼的嗎？
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敘兒！
你怎麼了？”
一個揹着弓箭，拎着兩隻野兔的青年剛剛拐進巷子。
他看到黃敘趴在地上，趕緊放下手中的獵物上前將其抱起。
黃敘仰頭望向他，這是自己的父親黃忠。
只不過這時候的黃忠要年輕的多。
皺紋和白髮還沒有侵蝕黃忠剛毅的面龐。
“爹，我冷。”
不知爲何，一向沉穩有度的黃敘心中突然一酸，眼淚奪眶而出。
看黃敘的樣子明顯是被其他的小孩打了，黃忠抱着黃敘心疼不已。
“好孩子，不哭。
爹打了野兔，回頭讓你娘熬了湯，給你暖暖身子！”
黃敘有些感動的點了點頭，他仔細觀察黃忠的臉，發現父親的臉上竟然也有好幾處淤青。
“爹，你的臉……”
黃忠連忙笑着解釋道：
“剛剛打獵時摔了一跤，不礙的。”
黃忠的這番說辭，在黃敘年幼的時候尚且能騙過他。
但是現在黃敘什麼都懂，他知道，黃忠臉上的淤青是去張忠府上爲自己求藥，被張忠家的惡僕打傷的。
其實黃敘小的時候，對黃忠是很不理解的。
那個時候黃忠爲了尋找能治療黃敘惡疾的辦法，四處求醫問藥，陪伴在黃敘身邊的時間極少。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黃敘對黃忠甚至存在一種淡淡的恨意。
自己明明身患重疾，時日無多了，父親黃忠卻依然天天在外忙碌，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
難道在自己僅剩的日子裏，多陪伴自己一段時間也不行嗎？
黃敘心中最大的恐懼不是死，而是父親對自己的漠視。
後來他才知道，黃忠一直沒有放棄自己，之所以對自己的陪伴少，是因爲要給自己尋找生的希望！
他特別想對當初爲自己付出一切的父親說一句謝謝。
黃忠把小黃敘抱回屋內，將野兔拾掇了，黃敘的母親忙碌的爲他熬湯。
黃敘躺在牀上，突然開口對黃忠說道：
“父親，以後莫要再去張忠府上求藥了，對孩兒沒用的。”
黃忠有些愕然道：
“敘兒，你怎麼知道…”
黃敘忍着身體的病痛，擠出一個笑容對黃忠說道：
“爹，孩兒說出來您可能不相信。
剛剛孩兒做了一個夢，在夢中爹爲了治好孩兒的病想盡了各種辦法。
還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在張忠的寶參上。
其實那個寶參根本治不好兒子。
後來咱們南陽來了一位好太守，是他治好了兒子的病。
從此咱們父子就在他的麾下當將軍。
爹，你說兒子的這個夢是不是很可笑？”
黃忠聞言一驚，小黃敘所說的他剛好都經歷過。
尤其今日他去張忠府上求藥，跟那羣惡僕廝打了一番之後，張忠竟然出面許諾把寶參給自己。
給自己寶參的條件只有一個，就是自己出手爲他解決新任的南陽太守袁術！
難道袁術纔是能真正治好兒子的人嗎？
自己和兒子日後會在他手下爲將？
“敘兒，你說的這些話，爹都相信了。
爹以後不去張忠府上求藥便是。”
其實張忠提出讓他刺殺袁術的條件時，黃忠的內心就很抗拒。
但是他實在不忍心看着兒子夭亡，不得已才答應了張忠的條件。
現在聽兒子這樣說，黃忠內心更是懊悔不已，也覺得自己特別對不起袁術。
望着沉思的黃忠，黃敘又開口道：
“爹，孩兒在夢中得到了主公的一個任務，讓孩兒破去敵軍陣眼。
到這個時候孩兒就醒了，不知道剛纔身處夢中，還是現在身處夢中。”
黃忠撫摸着黃敘的額頭，輕輕的說道：
“敘兒，人生在世，本來就是大夢一場。
夢裏和夢外又有什麼分別呢？
只要你秉持心中的正義，做你心中覺得對的事情，那麼你就不會被虛妄矇蔽雙眼。”
黃忠的話讓黃敘產生一種明悟。
他的恐懼，他的惡念，他的遺憾，這一瞬間通通消失不見了！
黃敘好像找到了破陣之法。
但是看着對自己一臉關切的父親，黃敘又有些不忍的說道：
“爹，如果我的選擇，會讓我在您眼前消失，您還會支持我嗎？”
黃忠臉上寫滿了父愛：
“你是我最愛的兒子，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爹都會支持你。
敘兒，去做你該完成的事吧。
爹爲你感到驕傲！”
黃敘的眼中此時已經噙滿了淚水，他哽咽的對黃忠說道：
“爹，十幾年了。
孩兒特別想對您說一句謝謝。
爹，謝謝您！
您也是兒子的驕傲！”
黃忠慈愛的點了點頭，他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
黃敘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
“轟！！”
沖天的黑色火焰瞬間崩塌，發出了天崩地裂的巨響！
黃敘也在這一瞬間被拉回了現實。
崩塌的黑色火焰凝聚在一起，變成一個黑色的人形。
這個人除了通體純黑之外，與黃敘別無二致。
就連手中的兵器黃龍斬，都與黃敘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