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將酒杯端起,輕輕抿了一口道:

    “若是賈某說最好的辦法是把袁譚放回去,文遠將軍是否會覺得不妥?”

    “放了袁譚?”

    張遼聞言很是驚訝。

    袁譚可是袁紹的長子,具有很高的戰略意義。

    把袁譚握在手中,完全可以跟袁紹談判。

    甚至有可能讓袁紹退兵。

    如果平白無故把袁譚放了,豈不是浪費了一張好牌?

    更何況袁譚是張遼九死一生從十萬燕軍之中擒獲,他心中也不願讓自己的努力付諸東流。

    賈詡看着一臉疑惑之色的張遼,輕笑道:

    “大王想要的可不僅僅是讓袁紹退兵那麼簡單。

    袁譚最大的作用就是他的身份,一個活蹦亂跳回到燕地的袁譚,遠比在咱們手中用處大得多。”

    賈詡說到這,將臨行前袁術給自己的書信遞給了張遼。

    書信的內容很簡單,賈詡來徐州的主要任務是擾亂大燕,爲了完成這個任務,張遼等一衆高級將領都需要配合賈詡的決策。

    張遼合上書信,對賈詡道:

    “大王有命,張遼自無異議!”

    “多謝文遠。”

    賈詡溫和的對張遼道:

    “既然文遠沒有意見,那便帶我去見見那位袁譚大公子吧。”

    袁譚被張遼關押在將軍府的一處廂房中。

    因爲他特殊的身份,袁譚並沒受到什麼虐待,只是行動上受到了限制。

    這也讓袁譚驚恐的內心逐漸平復了下來。

    “吱呀…”

    廂房的木門被人推開,正百無聊賴躺在牀上的袁譚連忙坐起身來,舉目向門口望去。

    推開房門的正是張遼,在他身邊還有兩名身材削瘦的文士。

    幾名將軍府的僕役端上了一些酒菜,放到桌子上。

    酒是好酒,陳釀的笑紅塵。

    四道菜品也是葷素搭配,十分考究。

    袁譚一愣,恐懼再次涌上心頭。

    這張遼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要給自己送這麼多好喫的?

    莫非要送自己上路了?

    一個身穿灰色大氅的文士上前一步,坐在了桌旁的木椅上,指着菜品對袁譚說道:

    “顯思公子車馬顛簸一天,也該餓了吧?

    在下略備薄酒,不成敬意。”

    “咕咚。”

    袁譚嚥了一口口水,緊盯着桌上的食物。

    自從被張遼俘獲之後,袁譚滴水未進,他確實是很餓了。

    “你是何人?

    送來這些酒菜又是何意?”

    在沒弄清楚賈詡的意圖之前,袁譚實在不敢動筷子。

    賈詡溫和的對袁譚笑道:

    “公子不必害怕,放心喫便是。

    某姓賈,名詡,字文和,是大王的軍師祭酒。

    公子是我家大王的親侄子,賈某是不會加害公子的。”

    賈詡的名號袁譚聽說過,此人是袁術麾下的重要謀臣,深得袁術倚重。

    他說不會殺自己,讓袁譚放心了不少。

    餓極了的袁譚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狼吞虎嚥的喫起桌上的美食,抓起酒壺就往嘴裏猛灌。

    賈詡跟李儒等人都默不作聲,靜靜的等待袁譚喫飯。

    酒足飯飽之後,袁譚伸手擦了擦嘴。

    “顯思公子,可是喫飽了?”

    “啊,喫飽了。

    多謝賈先生款待…”

    袁譚還是沒弄明白賈詡的意圖。

    不過他也知道,賈詡親自來見他,肯定不止是送飯這麼簡單。

    “既然喫飽了,我便送公子出城吧。”

    “啊?

    先生這是何意?”

    袁譚被俘之後,也設想過自己的處境。

    按道理來說,以他的身份大概率不會被張遼直接處死。

    他可能會被送到汝南戰場要挾袁紹退兵,也可能被袁術軟禁在壽春。

    可是袁譚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有被釋放的可能性。

    賈詡溫和的對袁譚笑道:

    “顯思公子是我家大王的親侄子。

    賈某來徐州之前,大王曾經叮囑過我萬不可怠慢了公子。

    讓公子知難而退就可以了,切不可傷了叔侄之間的感情。”

    袁譚聞言頓時一喜,對自己的便宜叔叔袁術好感暴增。

    袁譚的小命都掌控在楚軍手中,賈詡沒必要欺騙自己啊。

    看來他袁顯思大難不死,恢復自由之身有望啊!

    袁譚連忙對賈詡施禮道:

    “譚多謝賈公!

    賈公厚恩,吾沒齒難忘!

    日後定有厚報!”

    看着袁譚對賈詡感激涕零的樣子,李儒不自覺的搖了搖頭。

    行了,又被賈文和忽悠瘸了一個。

    這袁紹的兒子也是,怎麼這麼容易輕信人呢?

    三言兩語就把敵軍的重要謀臣當成了自己的恩人?

    賈詡扶了一下袁譚的胳膊,對其微笑道:

    “公子客氣了,尊大王之命,乃是爲人臣者本分。

    某稍後便送公子出城。

    只可惜…”

    說到這,賈詡不自覺的搖了搖頭,頗爲惋惜的嘆了一口氣。

    袁譚心中不由一顫,賈詡這個表情是啥意思,他在爲誰惋惜?

    難道是自己要玩兒完了?

    現在袁譚的心態,就像是一個病人被老中醫把脈,老中醫不說病情,只顧着搖頭嘆息。

    袁譚顫聲道:

    “可是某有何不妥?”

    賈詡嘆道:

    “公子經天緯地之才,本應成就一番大業。

    可惜天不假年,惜栽,惜栽…

    不說了,我送公子出城吧。”

    如果賈詡直接忽悠袁譚,肯定會引起袁譚的戒心。

    可是他先送飯食,後拉關係,最後又無條件的願意將袁譚釋放,已經讓袁譚的戒備心降低到極點。

    這個時候賈詡說什麼袁譚都要相信了。

    而且賈詡越不說,袁譚心中就越癢癢。

    他握着賈詡的手,真誠的看着賈詡道:

    “先生有話直言便是,某能承受得住!”

    賈詡回頭看了一眼張遼和李儒,對他們說道:

    “文遠將軍,文優兄,你們暫且出去稍待。

    我跟顯思公子有幾句話說。”

    賈詡的騷操作讓張遼看得目瞪口呆。

    兩人不過匆匆見了一面,文和軍師就能得到袁譚如此信任,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自己能率軍擊破十萬燕軍,也能在萬馬千軍之中生擒袁譚。

    可是讓袁譚對自己如此推心置腹,累死張遼也做不到!

    他唯一能讓袁譚屈服的方式,就是用武力相威脅。

    袁譚不從,就一刀砍了他。

    兩人出了廂房,順手帶上了房門。

    張遼不禁對李儒問道:

    “文優先生,你說殺人跟誅心到底哪個更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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