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辭冷不防打了個寒顫。怎得她的小徒兒一個比一個可怕,那殺人是能隨便說的嗎,她好歹也是個長老,怎得可以去隨意要其他弟子性命。

    正準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化解他們之間的矛盾,只聽懷中的小徒弟幽幽開口:“師傅,你不想爲徒兒報仇嗎?”

    景辭將他放在地上,準備語重心長的教育教育,可是自己也沒有過帶孩子的經驗,摸了摸下巴問:“小孩兒,他們欺負了你沒有錯,也應該受到相應的懲罰,但殺人並不是解決事情的唯一方式”

    乾淨的眸子看着他,有些期待。徒弟,你能明白爲師的意思嗎?雖然說你們有衝突,但現在若直接去取人家性命,這種行爲就過於黑暗可怕了。

    蕭澈抿了抿脣,張脣道:“師傅,我悟了。”

    真的?她就說了一句點撥的話,沒想到小徒兒竟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景辭心裏竊喜,問:“你懂什麼了,說來聽聽。”

    “我們不該殺人。”

    沒錯沒錯,小子有覺悟。景辭剛想誇他,誰料小徒兒的下句話直接給她澆了身涼水。

    只聽蕭澈慢悠悠的說:“死是最容易的事情,不該便宜他們。”

    “沒錯。”林左點頭,指着地上跪着的那羣熊孩子道:“我認爲,千刀萬剮很合適。”

    “哥說得對。”林右附喝。

    “咳咳咳!”景辭的目光在這三個孩子身上打量,咋還越說越離譜了呢。不行不行,得把人拉到正道上去。

    她清了清嗓子:“聽師傅說一句,有忍,其乃有濟;有容,德乃大。”(出自《尚書。》)

    忍耐,事才成;寬容,德行才能擴大。

    可是,她的徒兒聽不懂......

    “什麼奶不奶的,徒兒只知道牛奶羊奶還有人的,但不知德乃是誰。”林左自小喜歡舞刀弄槍,對那些詩詞文言的不感興趣,便道:“您能不能說的通俗易懂些?”

    她道:“總之不能殺人。”

    “那我們把他們做成人棍子吧!”林右目放亮晶晶的光芒,“師傅,我只在書中看過人棍子都沒有現實中看過呢!”

    靠,他看的都是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書?居然想把人做成人棍子......

    “什麼,什麼是人棍子。”之前欺負蕭澈的男孩戰戰兢兢的問。

    “人棍子又稱人彘,就是將人四肢全部砍掉,然後塞進罐子裏。”景辭好心的解釋,想了想之後蹲下來對那些孩子道:“若是你們再敢欺負我的徒弟,下次我就把你們做成人棍子。”

    沒辦法,她就是個護短的人,誰讓他們將蕭澈打的鼻青臉腫的。雖說自己不會真的要他們性命,可狠話還是要放。

    誰料話音剛落,男孩“哇”的哭出聲。

    竹林上空飄蕩着撕心裂肺的哭聲。

    景辭皺了皺眉,她恐嚇幾句這羣孩子就被嚇哭的,可是她家的小徒兒方纔被那麼多人打,愣是一滴眼淚都沒掉,好堅強的孩子。

    小小年紀就懂得用堅強僞裝自己,雖說也讓師傅替他報仇,想殺了這些人。可景辭覺得這也在情理之中,畢竟那羣孩子還想在人頭上撒尿呢!

    以多欺少,着實惡劣。

    “都別哭了。”景辭皺眉,“我又沒有真的動手,哭什麼哭?”

    “哦?聽小長老的意思,這是想對幾個小弟子動手。”

    一句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明潔師姐扶着無忌掌門走來,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又在幹什麼?”無忌沉了臉,看了眼地上被打趴的孩子們,又看了眼景辭等人,眯起眼睛:“小景辭,你最好給我一個交代。”

    她自己混賬就算了,之前爲非作歹的事情也算了,可現在居然帶着自己的徒弟去欺負門派裏的其他的小弟子?罪不可恕!

    景辭知道她是誤會了,立馬抱拳回:“師傅,您聽我解釋。”

    “我不聽。”

    “事出有因,是他們......”

    “我不聽你說的。”無忌打斷她的話,指着地上的孩子:“你們來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羣孩子相互看了眼,好似通了心裏的想法似的。

    爲首欺負人的那個男孩叫做于吉,他跪在地上慘兮兮的說:“掌門,求您爲我們做主啊!他們師徒幾個欺負我們!”

    “方纔我們與小長老的徒兒私下在竹林約鬥比試,不曾想他被我打輸之後竟是喊來小長老報仇,說是要將我們這些弟子全都殺了!”

    有人道:“因爲她是小長老,所以我們不敢抵抗,方纔只能任由他的徒兒揍我們。”

    “小長老還說要將我們做成人棍子。”

    幾人七嘴八舌,說的那叫個誠懇意切,彷彿真的有這回事般。

    無忌掌門瞟了眼過去,這些人臉色都掛了彩,想必是一個都沒討到好。

    橫行霸道山從未明令禁止過私下鬥毆一事,若真的只是小孩子相互打打鬧鬧,受了些傷也沒什麼,不該小題大做。更別說是作爲師傅的趕來報復了。

    無忌眉心跳了跳,大怒:“景辭,你可真是愈發膽大了,居然還想殺人!爲師教你的東西都被狗喫掉了?”

    “師傅,不是......”景辭想要辯解,可看了眼旁邊的三個徒弟後,所有的話語嚥了下去。

    林左林右抿了抿脣,感覺他們好像連累師傅了呢。只不過,大魔王蕭澈確實不解的皺眉,好看而水靈的眸子滿是疑惑。

    爲何殺人不對?那羣人欺負自己,該殺。

    他是個天生的大反派,心思詭譎毒辣,甚至是反社會的人格,凡遇不順眼的東西處之而後快。所以並不懂得景辭此刻的心境。

    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她的幾個小徒兒方纔確實說了要殺人的話來,她無從辯駁。

    沒教好徒弟,是她這個當師傅的責任。

    明潔師姐一直站在無忌旁邊,此時見景辭不說話,故意道:“掌門,小長老向來都是性子灑脫不羈的,就是今日真的是她徒兒揍了人......”她捂着嘴巴笑了笑:“這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景辭是個女魔頭,成日裏竟做些混賬的事情,所以現在無論她解釋什麼,都會被人說成是狡辯。

    於是這樣,還不如。

    景辭冷笑,問地下跪着的弟子道:“你們說方纔是約我小徒兒私下決鬥?”

    那羣人忙不迭的點頭。

    “那我小徒兒先是輸給了你們,接着我的兩個大徒兒前來與你們再次約架,這便是你們自己打不過了,願賭服輸,只不過是你們之間的小打小鬧,又何來欺負一說?”

    “小長老,你這話不妥吧!”明潔擰眉。

    她素來與景辭不和,此番語言激烈:“弟子們打打鬧鬧本就是常事,可若是身爲長輩的您出手了,那便是袒護!”

    “夠了!”無忌掌門怒聲呵斥。

    明潔的話,雖說是在指責景辭,可傳到自己的耳朵裏,就很有代入感。

    身爲景辭的師傅,她向來都是護短的,也不知明裏暗裏袒護那小長老多少回了。

    她咳了咳,“那什麼,明潔說的有道理。景辭啊,你今日之事着實有些過了。同門間怎可相殘,若人人效仿你的行徑,咱們橫行霸道山豈不是要亂了套?”

    這小景辭最近確實有些猖狂了,得找個機會壓壓她的性子,喫些苦頭磨練磨練,免得日後再惹出更大的禍端來。

    無忌掌門便揮揮袖子道:“你們師徒四人,搬去清樂峯好好閉門思過!”

    清樂峯是什麼地方,難不成是清玩享樂的?

    當然,不是。

    山野間,孤零零的樹着一間破破爛爛的小院子,些許寒磣。門口荒草叢生,不時有幾隻鳥雀從裏頭跳出來,讓人心頭一驚。

    師徒四人手裏領着包袱,緩緩走上生着青色苔蘚的臺階。

    景辭一個沒注意,腳下一滑,下意識的伸手搭在蕭澈的腦袋瓜子上,正好支撐住身子。

    蕭澈滿臉黑線,真的好討厭有人摸他的腦袋。擡頭看向景辭。

    她衝自己笑了笑,眸色明媚,似若春風。

    心裏的怒意散了些,蕭澈微不可見的勾了勾脣,他的蠢師父還真是有點意思。

    此時景辭已經率先推開門走進院子門,而三個徒弟則跟在後面。

    林右平日裏是個心思細膩的,方纔觀察到蕭澈臉色的變化,有些疑惑。明明......師傅將手搭在他的腦袋時,他的眼裏是暗藏殺意的。

    這麼小個孩子,戾氣如此之重?

    像是要驗證自己的想法,林右趁他不注意,也將自己的手搭在蕭澈腦袋上。

    五歲的小孩兒個頭不高,只到他的腰下。

    “想死嗎?”蕭澈一把扯開林右的手,眸色冰封。

    “你這小孩。”林右嘟着嘴吧吹了吹自己的手背,瞧瞧,都被拍紅了,“我就摸下你的腦袋,你居然打我!”

    “我不僅想打你,還想殺你。”蕭澈冷冰冰的說:“不要惹我。”

    他,天生反骨。

    靠,這個小師弟怎麼兩幅面孔呢!剛剛師傅摸他的頭怎麼就不說話?

    林右撅着嘴吧很是不滿,還想和小孩說教一番,此時林左給他後腦勺來了一巴掌:“快走吧,師傅都進去了。怎得你偏要與一個小孩子計較?”

    “他說他想殺我哎!”林右委屈死了,腳在地上跺了跺。

    林左睨了眼只有五歲小孩模樣的蕭澈,玩味的笑:“我覺得小師弟說的沒有錯,若有人摸我頭,我也想殺他。”

    “......”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