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在一旁的沈長青，蹲下身子將虹孃的衣服理了理，而後他起身，看向沈莞寧，一字一句問道：“虹娘真的是自己失足掉入水中的？”
沈莞寧被沈長青這樣鄭重其事的一問，問笑了。
這笑並非幸災樂禍的笑，而是一種無奈諷刺至深的笑意。
“女兒問父親，母親可知真的自己失足掉入荷花池淹死的？”沈莞寧不答反問。
這一問倒是將沈長青給問住。
他雖沒有細細追究蔚淑慧的死因，但大理寺的驗屍着火，將蔚淑慧的屍身燒燬，此事一出，他便知道蔚淑慧的死不簡單。
只是他怎麼也想不通，自己一向宅心仁厚，教兩位女兒善良，可如今她們怎麼就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一個個針鋒相對，還扯上了人命。
說到底，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兩個女兒雖然嫁得好，可他怎麼捨得割掉其中一塊肉。
沈長青怔楞片刻，垂眸答道：“我不知道。”
沈莞寧輕輕的笑了一聲：“那麼女兒也不知虹娘究竟是怎麼死的，畢竟虹娘失足落水時，女兒並不在旁邊親眼瞧着。”
她沒說謊。
確實在她走後，之星纔將虹娘扔下去淹死的。
沈莞寧話畢，看一眼沈長青和沈清羽道：“煩請父親爲母親和小娘好好準備後事。女兒先告辭了。”
沈莞寧轉過身，走到慕懷姜身邊：“王爺，我們回去吧。”
慕懷姜點頭，單手攬住她的後背，離開荷花池。
阿山雪珠紅蓮的等人也跟着主子離開。
慕之淵看着沈莞寧的背影，又聽到方纔他們幾人的對話，心中對沈莞寧的惦念又深了一層。
沈清羽跪在虹孃的屍體旁泣不成聲。
慕之淵生怕來來往往的宮人瞧見這一幕，他上前不看虹娘泡的發腫的屍體，他只睨着沈清羽道：“別在外頭丟人現眼的，回宮。”
沈清羽心中舍不下虹娘。
她道：“請殿下先回去，妾身稍後料理完小娘的後事就來。”
“虹孃的後事，自有你父親料理，同樣的話，別讓本宮重複第二遍。”慕之淵眉宇間隱隱有些不耐煩。
一旁的宮女萍兒上前俯身沈清羽。
“太子妃，我們回宮了。”
沈清羽被人拖拽回了宮。
跟着沈長青進宮的家丁，將虹孃的屍體擡着出了宮。
沈莞寧回到南安王府後，對之星吩咐道：“你去把蘇嬤接到王府來吧。”
之星立在沈莞寧身前聽候吩咐。
“是，奴婢這就去。”
“等等。”沈莞寧又怕蘇嬤不願意來。
她道：“你問問她，可願進王府來，若是不願，讓她繼續留在沈府就好。”
之星道：“奴婢明白了。”
之星走後，沈莞寧坐在鞦韆上看着日落，忽而腦海中浮想起虹娘死後的屍體，心中由下而上，泛出一股噁心來。
她掩住脣，心中平復片刻。
恰逢慕懷姜進來，瞧見她不太舒服。
“阿寧，你怎麼了？”慕懷姜快步走來問道。
沈莞寧道：“許是第一次親自部署殺人，想起難免有些犯惡心，不過也算是爲母親報了仇。”
沈莞寧點了點頭。
有人能在這亂世中，護着自己，是多好的一件事啊。
沈莞寧時常在心中感激着。
他擁着她，在暮色下，看到夕陽西沉，月亮慢慢爬上來。
他在她的耳邊對她說：“阿寧，我想陪着你很久很久。”
沈莞寧反手握住他的手道：“自然是很久很久，久到我們都頭髮花白，久到看着兒女繞膝，兒孫滿堂。”
“是啊，想一想就很美好。”慕懷姜淡淡道。
沈莞寧憧憬着。
此時此刻，她忘記了前路的奸險。
只記得現在的幸福堪比一切。
只要有他在就好。
沈莞寧躺在他的臂彎中，安然在月色下入睡。
慕懷姜抱着她，等她睡熟後，將她悄悄的報上了牀榻。
……
東宮，沈清羽一宿未眠。
虹孃的死對她來說打擊很大。
她和虹娘在沈府做小伏低多年，本以爲馬上就要熬出頭了，結果卻……
萍兒進來換了一盞燈燭道：“太子妃時候不早了，您還是休息吧，明日還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呢。”
“我不困。”沈清羽道。
萍兒擔心主子的身子，她道：“那奴婢讓小廚房爲太子妃做一碗燕窩吧，您熬着也是熬着，喝點，補一補身子。”
“嗯。”她點了點頭。
萍兒放心下來。
沈清羽揪着帕子，看着窗外的月色。
她喊道：“萍兒。”
過了好一會，萍兒給小廚房說完，才進來。
“太子妃方纔您叫奴婢？
“你給本宮辦件事。”沈清羽道。
“太子妃請吩咐。”萍兒俯身道。
萍兒聽完神色古怪道：“太子妃您費盡心思要見南安王做什麼？”
沈清羽眼風狠狠的掃過來。
萍兒閉了嘴。
“奴婢明日一早就去辦。”
沈清羽用了一晚上時間調整過來，明日還是照常給皇后曹雲嵐請安。
鳳儀宮內，皇后屏退了宮人，看着沈清羽道：“你小娘沒了，你不去沈府祭奠嗎？
沈清羽垂眸道：“兒臣的母親是蔚氏，她不在的時候，殿下陪同兒臣已經去沈府祭奠過了，虹娘沒了，自然不必兒臣親自前去。”
對於沈清羽的回答，皇后很是滿意。
“嫁進東宮這幾月，東西也學了不少，終於懂得顧全大局了。”皇后稱讚道。
“是母后教導的好。”沈清羽道。
“行了，本宮也並非是鐵石心腸的人，你只要不以太子妃的身份前去沈府弔唁，本宮還是準的。”皇后曹雲嵐深知如何讓一個人死心搭地的爲自己做事。
在這件事上，她放了放，便能讓沈清羽對她感恩戴德的。
沈清羽擡眸，一雙眼睛激動的看向皇后：“兒臣多謝母后。”
“但切記。”曹雲嵐告誡道，“不要暴露你是虹娘所生的庶女，你和沈莞寧的身份還不能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