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是那日幫她在沛國公府解圍的永昌侯府的小侯爺江左元。
“見過小侯爺。”沈莞寧頷首算是行過一禮。
“南安王妃這是來和端慈皇太后請安了？”
江左元穿着一襲暗海藍色的錦繡青衫，腰間繫着墨綠色龍鳳紋的腰帶，墨發高束，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精神。
沈莞寧深知這條路，是前朝通往朝德宮的唯一一條路，若非從前朝特意來尋，一般除了皇帝太子和朝中的皇子，其餘前朝男子是不得輕易涉足於此的。
沈莞寧彎起脣角淡淡一笑。
“小侯爺莫不是也來給端慈皇太后請安的？”
被沈莞寧拆穿江左元面頰微熱，笑道：“南安王妃說笑了。”
沈莞寧彎着脣沒再說話。
她摸不清這永昌侯府的小侯爺此番前來是否特意來尋自己，更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
江左元看一眼宮人來來往往的宮道，他道：“南安王妃這是還要去哪？”
沈莞寧道：“自然是出宮回府。”
“那我與王妃同道，我們一起走吧。”
冬日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的，晌午沈莞寧出門時，這上京城的天色還是晴空萬里，這會子她同江左元說了一會話，正要往宮外走時，卻變天了。
天色陰沉，寒冬凜冽的風直往臉上刮。
江左元不動神色的脫下自己的披風，正要往沈莞寧身上去披時，沈莞寧笑道：“小侯爺，我今日身上穿了貂裘，且我不冷。”
那日若不是沈莞寧沒反應過來，她又怎會接受江左元的披風。
給自己惹一身麻煩不說，給未成婚的江左元也會帶來無盡困擾。
“王妃今日好不近人情啊。”江左元收回手，將披風搭在自己臂彎中，同她一起走在這長長的宮道上。
雪珠紅蓮還有小侯爺身邊的侍衛雖然跟的遠，聽不見主子的談話，但他們看到了兩位主子之間的東西，基本能猜出個七七八八來。
沈莞寧道：“那日感謝小侯爺出面解圍，今日平白接受小侯爺的披風實屬不太合適，還望小侯爺見諒。”
“王妃過於緊張了。”江左元淡笑一聲，仿若毫不在意沈莞寧的故意疏遠。
兩人剛剛拐過宮巷，便聽到前面有宮女在啼哭。
“給本宮狠狠的打。”說話的是一位年紀尚小，樣貌出衆的妃嬪。
此人沈莞寧叫不上名諱來，只記得聽從前淑妃說過，她與慕懷姜成婚前陣子，皇帝剛剛選了秀，這批秀女樣貌出衆，有幾個性情驕縱，仗着皇帝的寵愛將後宮的主位都不放在眼裏。
皇帝未發話，淑妃自然不會管教這些妃嬪，其中有一位晉升很快，而今已經身居嬪位了。
沈莞寧看着這個叉腰而立，一臉兇狠的妃嬪，從她身上的衣袍和頭飾判斷，想來就是淑妃說的那一位娘娘了。
一旁站立着一個年長一些的宮人，她手上拿着鐵鏈，被打的宮女正跪在妃嬪的腳下，渾身上下被鐵鏈抽打的沒有一塊好的皮肉，身上血跡斑斑傷痕累累。
偏偏這宮女的嘴巴被布團死死堵着，他們只能聽到宮女嗚咽的啼哭聲，卻聽不到宮女求饒的話。
上次南安王府被查出來奸細那次，慕懷姜便是用這些鐵鏈將奸細活活打死。
一陣惡寒竄上她的心頭。
沈莞寧不由的加快了腳步。
小侯爺江左元快步跟了上去，他道：“南安王妃，是被這宮裏的刑罰所嚇到了吧？”
沈莞寧搖頭道：“這不是宮裏的刑罰，也不是宮規，不然宮中刑部豈不是形同虛設，人人都可以私自處置宮裏的宮女？”
小侯爺被沈莞寧的這番話有所驚豔道。
沒想到久居深宅的沈莞寧，竟然會有這般超前的想法。
刑部在宮中的設立確實有此用，話雖如此，但各宮的主子懲罰自己宮裏的人，小的事情便私下處置了，誰還會天天驚動刑部呢。
這樣刑部豈不是忙死了。
“我覺得王妃說的對。”江左元掉頭便往回走。
沈莞寧皺眉轉頭問道：“小侯爺你做什麼去？”
“自然是做王妃所言的事情，方纔那宮女太可憐了。”江左元轉身大步走到命令打人的妃嬪面前，呵斥道：“住手。”
那妃嬪擡起眼皮懶懶的看了一眼前來的人，她笑道：“這後宮不是不許男人出入嗎，你是哪裏來的？”
沈莞寧原本不打算多管閒事，但在轉眸的瞬間瞧見那個被打的宮女，似乎是端慈皇太后身邊的人。
朝德宮的人怎麼會在這？
沈莞寧想着便擡步走了過去，她道：“這位是永昌侯府的小侯爺。”
妃嬪聽到永昌侯府的，面色露出一絲畏懼的神色，她又看向沈莞寧，問道：“你又是誰，看你這身裝扮不像是宮裏的人。”
“妾身乃南安王妃。”沈莞寧話畢行了一禮。
按照長幼來說，面前的這個年紀不大的妃嬪是父皇的妃子，沈莞寧則是皇帝兒子的王妃，所以她按理是比面前的這位小嬪妃地位低些，要行禮。
但若是按照尊卑來說，她的地位其實要比這位宮妃的高一點。
不過在這上面沈莞寧並不想計較什麼。
小嬪妃見沈莞寧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眉梢微微一挑，看着她，道：“你們途經此地，是有什麼事嗎？”
沈莞寧垂眸再看一眼那個被打的滿臉是血的宮女，她確定這個宮女她曾在端慈皇太后宮中見過。
這宮女曾經跟隨瑤歌給她奉過茶，今日不知怎麼會在這位宮妃手中。
不過既然是端慈皇太后的人，沈莞寧便不能袖手旁觀。
“這位娘娘在這裏對宮女私自用刑，是否不合規矩？”沈莞寧問道。
那小嬪妃哼笑一聲道：“南安王府的，你是在教本宮做事？”
“妾身不敢。”沈莞寧雖這般說着，但沒有絲毫不敢的神色，反而目光直視這位小嬪妃，眸底猶如寒冰直撲而來。
宮妃瞧見她的這身氣勢，微微一怔。
隨即她大怒道：“本宮在教訓自己的宮人，管你什麼事，還敢用這樣的眼神瞧着本宮！”
說着宮妃上前奪走大宮女手中的鐵鏈，對着沈莞寧便是一鞭子。
“讓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