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雞已經被他殺了,總沒有拿只死雞去還的道理。

    他快步走向趙長茹,不等她反應,一把逮住她:“同我一道賠禮道歉去!”

    趙長茹“噗嗤”一聲笑了。

    許元景見她對偷盜之事竟無一星半點羞恥之意,不由眉頭皺得更緊,氣得脖頸間青筋暴起。

    趙長茹見狀臉上的笑剋制了些。

    她若再逗下去,恐怕這小秀才得氣出腦溢血……

    她還沒做好當寡婦的準備。

    想着,趙長茹正色道:“雞不是偷的。”

    許元景愣住,疑惑地看着她。

    趙長茹指着雞身讓他看:“彩羽,黑白長尾,尖利的爪子,你可見過誰家養的雞長這樣的?”

    經她一提,許元景才終於意識到自己殺的是隻山雞。

    趙長茹解釋道:“雞是我在林子裏捉住的。”

    許元景驚訝地看向她,目光裏帶着質疑。

    趙長茹微微偏過頭,不與他眼神對視,略微心虛道:“我運氣好,隨便去林子裏逛逛,便見着一隻山雞與一隻野兔鬥架,打得難分難捨,我便舉起揹簍當頭一罩,籠住了這兩隻畜生。”

    許元景看向不遠處的揹簍,遲疑道:“還有隻野兔?”

    趙長茹眼睛一亮,欣喜地點頭,快步走向揹簍,伸手撈出一隻肥碩的灰皮野兔,高舉着笑看他。

    迎着盪漾而來和煦春風,鬢角的碎髮微微浮動。一雙桃花美眸之中瀲灩着波光,透亮而又明淨。

    許元景呆愣一瞬,倉皇地躲進了偏房。

    趙長茹皺眉看着緊閉的木板門,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小秀才膽子小得芝麻綠豆似的,殺雞不敢就算了,連只兔子都怕。

    她低頭看向手裏的兔子,灰麻的毛,豁嘴長牙,看着確實有點猙獰。

    趙長茹摸摸它的頭,道:“論顏值高低的重要性……”

    同樣是兔子,長得好看的可以當寵物,長得不好看的只有上餐桌的份。

    趙長茹撿起菜刀。

    野兔見狀,驚恐地掙扎。

    趙長茹心一狠,一刀解決問題,動作乾淨利落。

    許元景退縮回偏房,靠着伏案喘息,平復了突如其來的悸動,便聽見一聲尖利的兔子叫。

    他走到木板窗邊,稍推開半扇窗牖,便正見着趙長茹神色冷峻,下手狠辣的模樣。

    許元景手一抖,背過身靠在牆上,害怕地嚥了咽口水,顫巍巍坐回伏案後,纔拿起毛筆……

    “許元景,你出來!”

    筆尖一抖,便滴了墨在紙上。

    許元景深吸一口氣,放下筆走到門邊。

    趙長茹插着腰瞪着破木門板。

    半晌,吱呀一聲,許元景在門後露臉。

    他面無表情地立着,清冷的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顫:“何事?”

    趙長茹見他冷臉,以爲是自己用“偷雞”逗他,惹他鬧脾氣了,撇撇嘴道:“沒水了。”

    許家沒有水井,水要到河邊去打。許元景身子弱,往前都是隔壁的劉壯來幫忙挑水。

    劉壯是個獵戶,爲人憨厚老實,雖然大字不識,卻對讀書人格外敬仰,因許元景是個秀才,便自覺比旁人更親近些,對許家一家子那是貼心窩子的好。

    許元景聞言暗自鬆一口氣,一言不發進了廚房,提了放在水缸旁的水桶,扁擔走出來。

    趙長茹指着自己的臉,朝他挑動眉梢。

    許元景皺眉,不解地看着她。

    趙長茹抿脣忍笑:“去了河邊,順便洗洗臉。”

    許元景低頭看了眼衣襟上斑駁的血跡,那是山雞遭難時,拼命掙扎濺在他身上的,想來他的臉上也是同等的狼狽。

    見他臉色變得難看,趙長茹忍不住笑出了聲。

    誰讓他今早推她!

    現在知道她的厲害了吧!

    許元景冷哼一聲,提着水桶、扁擔走出許家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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