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褥子,買衣裳,買鎖頭……

    趙長茹一路買買買,因着手裏餘錢多,一切也都順利。

    倒是杜眉君得知趙長茹辦福利院的打算,竟自個兒掏腰包貼了五十兩銀,這樁事讓趙長茹不免驚訝。

    杜眉君不說是愛財如命,也將銀子看得跟心肝兒似的,不曾想爲此事竟也這般大方。

    偏遠的九陽縣城中,趙長茹忙碌地奔走着。

    遠在千里外的東都,歷經一路波折,幾經逃跑未果的高潛,被“押”送回到長平王府。

    “小郡王,你可算是回來了!”

    當屬被高潛撇在王府之中,因着無主伺候,被派遣去伙房,前院打雜粗使的丫鬟、小廝最高興。

    他們的小郡王回來了,便再不用去幹那些累死人的活計了!

    不同於丫鬟、小廝們的欣喜,高潛看着四面的高牆,心裏別提有多鬱悶。

    這回爲了抓他回來,他的父王竟是連身邊的親衛都派去了!

    高潛好一陣長吁短嘆。

    青松見狀,提醒道:“小郡王,且緊着些收拾妥當,王妃該已經等着了。”

    高潛忽而來了精神,吩咐丫鬟給自個兒更衣,換去一身風塵,才捧了一路收攬的稀奇寶貝,緊趕着送去給自個兒的母妃瞧,還有在九陽縣認了個兄長的事,也要說與長平王妃聽……

    “母妃,你看這——”

    高潛掏出那日在許家小院,臨別時求八順送給自個兒的雞毛毽子,當着長平王妃與一衆丫鬟婆子的面,擡腳踢了起來,他幾次試圖踢出花樣都失了腳,引得那些個丫鬟捂嘴竊笑,白捱了一旁的婆子好些冷眼。

    長平王妃笑問:“潛兒,你這踢的是何物?”

    高潛腳上用力,將毽子踢到手中,答道:“毽子!”

    長平王妃撐着小丫鬟起身,走近兩步細瞧高潛手裏拿着的小玩意兒,面上露出些蠢蠢欲動的神色。

    高潛獻寶地將毽子奉給長平王妃,邀請道:“母妃試試。”

    長平王妃接過毽子,拿在手裏端詳片刻,學高潛方纔的模樣,將毽子拋空擡腳去接,一個沒站穩便歪斜了身子。

    高潛一驚,連忙伸手去扶,卻讓另一隻孔武有力的臂膀搶了先。

    長平王妃靠在來人懷裏,心有餘悸地呼出一口氣,扶着那環着自個兒的臂膀,看向那臂膀的主人,淺笑一瞬,輕聲道:“王爺,你怎回來得這般早?可是念着潛兒今日回王府?”

    押送高潛的一衆侍衛,自臨近東都的州府,便往東都的長平王府遞消息。

    那消息本是說昨日便能將小郡王帶回,爲此長平王握着藤條守在王府門前等了半日,卻得親衛快馬加鞭遞來消息,說是小郡王又逃了——

    高潛自是沒逃成,賭氣耍賴一番,也無用,雖是晚上一日,仍舊被押回了王府。

    長平王攬着自個兒的王妃,溫柔笑道:“本王念着的是你。”

    長平王妃聞言紅了臉,捏着拳頭,捶在長平王挺闊結實的胸口,嬌嗔道:“潛兒還在呢。”

    長平王一瞬扭頭,霎時冷臉黑麪,一雙炯炯有神的眼,惡狠狠地瞪着高潛,粗聲罵道:“逆子,你還知回來!”

    說着便喚人去將藤條取來。

    高潛聞言,臉色大變,要跑,被人攔住,只得扭頭回身,着急忙慌地求着長平王妃,“母妃,救我。”

    不曾想,長平王妃也板起臉,“該打!一聲不吭偷溜出府,害母妃與你父王好一番擔憂,你倒是在外逍遙了,可有想過被你撇在府中的父王、母妃?”

    長平王妃說着,神色倏忽黯淡,幽怨地瞪着高潛,“母妃就你這麼一個兒子,卻一連幾月都見不着你一面,你可知母妃有多想着你,有多念着你?”

    長平王見狀,收緊臂膀摟着嬌妻,輕撫安慰着。

    高潛見狀不免多了幾分愧疚,他雖在外逍遙遊玩,卻也一刻未曾忘過家中,對母妃自然是想念萬分,遇着啥新奇玩意兒,有趣的人事都記着,要回來與母妃說道,對父王嘛,便是時不時想起那打人疼得鑽心的藤條,想一回膽顫心驚一回,想多了便覺見着的山山水水都不美了,他倒是想沒心沒肺將那藤條打在身上的疼忘個乾淨,可哪裏忘得掉,那滋味實在是刻骨銘心。

    見着老嬤嬤從門外捧來那叫他恨透了,也怕透了的藤條,高潛便要躲,躲不過,便縮在丫鬟婆子身後。

    長平王妃哪捨得真讓高潛捱打,連忙攔住手握藤條的長平王。

    嬌妻不讓打,長平王便不打了,伸手將藤條遞給一旁的婆子。

    高潛見狀鬆下一口氣,笑着從丫鬟婆子身後繞出,拉住長平王妃撒嬌,“母妃,你最好了。”

    長平王妃替他攏攏衣領,笑問:“你父王就不好了?”

    高潛看過去,便見自個兒的父王,一雙結實臂膀,橫抱在胸前,賭氣似的扭頭哼聲,不看他。

    高潛便有討好倒:“父王,自然也是好的。”

    長平王聞言,輕咳一聲,冷峻的英武面容上,顯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

    便聽高潛又道:“不過,還是母妃更好!”

    長平王又是一記冷哼。

    就知這小子是在敷衍他!

    長平王妃見狀,攀住長平王,滿面帶笑地哄道:“但在妾身眼裏,王爺纔是最好的。”

    這話一出,引得人近中年的長平王,忽而又似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一般,血脈噴張,渾身帶勁兒,心裏攢着蜜似的甜。

    念着方纔長平王妃“只有一個兒子”的幽怨之言,又瞥一眼一旁杵着的高潛,長平王摟住長平王妃,低頭湊在其耳邊,低聲道:“不如咱們——”

    長平王妃聞言,嬌嗔地捏起粉拳,羞惱地砸在長平王身上。

    一衆丫鬟婆子竊笑着,引得長平王妃羞得將頭埋入長平王懷中。

    高潛雖未聽全那一聲低語,見着長平王妃的反應,便也不難猜出那漏聽了的尾字是啥。

    自打他記事起,便常聽父王唸叨,要再生個孝順兒子,將他這個“逆子”趕出長平王府,只是唸了十年也不見真給他添個小弟,倒讓他好些失望。

    他知是父王不想讓母妃再受產子之痛……

    他也不願母妃受苦,小弟不要了便是,總歸他剛認下個兄長。

    想着在九陽縣遇着的人和事,高潛滿心歡喜,一臉興奮地與長平王妃說道:“母妃可信,潛兒竟見着個比潛兒更肖似母親之人!”

    高潛眉眼之間像長平王妃三分,似長平王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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