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後退着,知曉馬二是趙長茹的人,現下又求着趙長茹去請雷風公子出馬救人,便不敢衝撞馬二,只得一面退,一面搓手作揖,甚至還有人跪在地上磕頭的。

    趙長茹這回沒有答應。

    在城中攔下鷹老大,就算奪不回財物,救下那些被擄走的女人,她算是有把握的,所以纔會帶着人堵住城門口,只是不料會有黑衣人出現……

    但要她去那黑虎山的土匪窩子裏,將被擄走的女人救回來,她也是有心無力。

    衆人見她搖頭,也沒了罵的力氣,只能抱頭哭喪。

    那被土匪擄走的女人,該是沒幾個能活着回來的。他們如今只能哭喪了。

    趙長茹別過眼去,狠下心不管此事。

    不是她不願管,是她沒法管,那黑虎山豈是她一時衝動,喊幾句口號就能闖的?

    她沒有把握貿然上到黑虎山,解救出被擄走的女人,同時還能全身而退。

    她不是聖人,自然以自個兒和小秀才的安危爲重。

    那些被土匪抓去的女人雖然可憐,但她也不能拿自個兒的命去虎口奪食,更何況她一時衝動應允了衆人的請求,小秀才必定會隨她一道犯險,這更不是她所願意的。

    馬二見趙長茹表態,終於鬆了一口氣,“姑奶奶明智,這趟渾水咱們趟不得。”

    他說着看向那哭天喊地,怨天尤人的衆人,“山匪作亂,此事自當由衙門管,你們在這撒潑耍賴也無用,不如去那縣衙門前拜拜,指不準蒼天見憐,咱們的王縣令大發慈悲,挺直脊背硬氣一回,派兵上黑虎山剿匪,將你們的婆娘,閨女給搶回來……”

    衆人聽馬二讓他們去求老縣令,個個神色比先去更絕望。

    馬二看在眼裏,爽在心裏。

    他可沒姑奶奶那般好的心腸,這些人沒少往雷風公子身上潑污水,他這人記性好,素來便記仇,先前得罪過姑奶奶的,姑奶奶大度不與計較,他馬二卻不能就此放過。

    “只是不知那些個有些姿色的女人,落在衙門裏的人手中比被土匪擄掠去能好到哪裏去。”

    縣衙的官差對公務不甚上心,巡邏的不知街道店鋪有幾間,卻知那勾欄院裏的姑娘身上痣有幾顆。

    女人們若落到他們手裏,與落在黑虎山上的土匪手裏無異。

    趙長茹腳步一頓,背對衆人的臉上,多了幾分不忍。

    這世道這般黑暗,昏官橫行,土匪肆虐,視人命如草芥,滿眼悽慘。

    而她卻不是全然無能爲力,難道真要爲一己之私,棄他人於不顧?

    趙長茹捏緊拳頭,猶豫不定。

    許元景攬住她的肩,遞去一個安撫眼神,“娘子寬心,此事交託府兵,許是更好些。”

    州府自有軍隊,保衛州府所轄各縣村的安危。

    土匪作亂之事,本就該州府出兵鎮壓。

    許元景有自個兒的考慮,不光是擔憂趙長茹與土匪爲敵會有損周全,也是爲朝廷着想,他自捧書以來,便盼有朝一日入仕,爲國朝安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於他而言,個人的得失爲輕,國朝的安定爲重。

    作亂的土匪若是被朝廷的官兵剿滅,那麼百姓自當將剿匪之功歸於朝廷,爲天子歌功頌德。

    爲使官府民心所向,只是他其中的一層考慮,另一層則是爲趙長茹着想。

    這黑虎山的匪患若是被他人剿滅的,州府長官心寬當嘉獎剿匪之人,若是個心眼子小的,指不定怪那剿匪之人越俎代庖,收攬人心,將那剿匪之人視作亂黨處置。

    許元景雖常日在家中讀書,但並非兩耳不聞窗外事,那府司李大寶的性子,他也知曉一二。

    李大寶絕不是心寬之人。

    此事推給州府,州府若是出兵,自然是好的,若是不出兵——

    “這黑虎山的土匪,窮兇極惡,手段狠辣,在州府作亂十數年,本官年年派兵剿匪,年年不得善果,養一支府兵需花多少銀錢,你可知曉,你個婦道人家自是不知的,竟有臉面來請本官下令出兵剿匪!”

    李大寶聽聞趙長茹前來請兵,擺出高高在上的模樣,對趙長茹嗤之以鼻。

    若不是見趙長茹有幾分姿色,他早讓人將趙長茹趕走了。

    趙長茹冷着臉,質問道:“大人養府兵爲的不就是護衛州府安寧?如今州府安寧被擾,大人真要見死不救?大人別忘了,近日便會有朝廷掌管州官考覈的御史大人前來州府,眼下大人若是不作爲,那御史大人呈往京中的摺子,將此事上達天聽報告給聖上,大人這府司的官帽可還戴得住?!”

    李大寶如同被人踩了尾巴的狗,一下子便炸了開來,“若不是本官體恤百姓,豈會在此聽你這刁婦胡言!你這刁婦倒好,竟拿本官的上官來威嚇本官,本官爲一府之司,可不是你這刁婦三言兩語就嚇倒的。來人!將這刁婦給本官叉出去!”

    李大寶話音未落,一旁候着的府兵,便忙上前來捉趙長茹。

    趙長茹自然不會讓他們得逞,微微側身從容躲過撲來的府兵,目光逼視着氣怒不已的李大寶,“今日我既然光明正大地走進州府衙門,就不該是讓人給架着扔出去的,要走我自然會走!”

    李大寶聞言更火上三分,“刁婦!刁婦!大鬧州府衙門,衝撞本官,本官良善,饒你不死,你竟不知悔改,一再以下犯上!該死!簡直是該死!”

    李大寶大罵一通,老臉脹得通紅,瞪着一雙眼,恨透了趙長茹,“快!給本官將這刁婦給綁了,杖責三十大板,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方纔失手的府兵,見李大寶氣怒,唯恐殃及池魚,不敢有半分遲疑,當即上前捉拿趙長茹。

    然而,竟無一人得手,那十餘人圍着要抓趙長茹,全讓趙長茹給躲開了。

    李大寶見狀氣得跳腳,“蠢貨!廢物!連個小婦人都抓不住!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趙長茹無視他的憤怒,“大人可知今日同我一道來州府請兵的,還有那日遭土匪搶掠家財,擄走妻女的九陽縣百姓!”

    “那又如何!一羣刁民!你這刁婦心腸竟如此歹毒,連同那九陽縣的刁民一道強逼本官!本官若是隨了你們意,才真是對不起這頭上的官帽。官府辦事豈是爾等刁民可以隨意置喙的?”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