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造紙的生意,聽聞只有夏家在做……”

    不等趙長茹說完,夏竹延便擺擺手,“趙掌櫃若是想要入手造紙生意,便還是歇了這心思吧。”

    壟斷造紙生意一事,看似是夏家得李大寶庇佑獲利無數,其實是李大寶借夏家之手斂財罷了。

    如今夏家與李家鬧翻,那造紙生意自然是李大寶最要打壓的。

    但夏家這些年來一家獨大,早不是李大寶說打壓就能壓得住的。面對李大寶種種打壓行徑,夏家的造紙生意雖不至於傷及根本,但也難免折損些枝葉。

    這時若有人願意入股夏家的造紙生意,應當是夏竹延最願意的,可爲何他卻這般果斷地拒絕了?

    趙長茹想不通,但見夏竹延板着臉,便也只能將此事先擱下,另尋一迂迴的法子先博得夏竹延的信任。

    她看向夏庭軒,柔聲問道:“不知令公子的眼睛可有好些了?”

    此事正戳着夏竹延的痛處,“趙掌櫃來我夏府有些時候了,如今這契約也簽了,便不多留趙掌櫃了。”

    一旁的小廝聞言,連忙上前,“趙掌櫃請。”做出一個逐客的手勢。

    杜昭見狀,抱拳請辭。

    他先前鉅細無遺地將夏竹延的性子說與趙長茹聽,就怕趙長茹見着夏竹延失了禮數,可他千算萬算也沒料到趙長茹哪壺不開提哪壺,竟問起了夏庭軒那受了傷的眼睛!

    夏庭軒坐直身子,“你要問本少爺的眼睛好沒有好,爲何不直接問本少爺?本少爺現在就告訴你,本少爺的眼睛大好了,好得不得了!”他作勢一巴掌往下狠狠一拍,本是想拍在扶手上,發出些聲響給自個兒擺個架勢,不曾想眼睛不好使給拍歪了,險些將自個兒帶到地上,好在他往前撲去時有小廝扶了一把。

    夏竹延怒罵一聲,“孽障!”便讓小廝快些送客。

    他的臉都要丟盡了!

    趙長茹輕笑一聲,和聲細語道:“我想着夏少爺的眼睛是耽擱不得的,一時情急多有冒犯,還望夏老爺看在我也是一片好心的份上,莫要與我計較。州府之中,名醫無數,夏家延醫問藥月餘,卻未能治好夏少爺的眼疾,我想來或許只有薛大夫能治……薛大夫,便是先前在九陽縣替夏少爺醫治的大夫。”

    夏竹延聞言,面上的慍怒消退些許。

    他也正有此意。

    那薛大夫雖然在縣城裏行醫,但名聲卻在州府極爲響亮,只是聽聞那薛大夫脾性古怪,接診與否全憑心情,好些高門大戶想請他出診都吃了閉門羹,雖然夏家大可強壓着薛大夫給庭軒治眼睛,可若是因此得罪了那薛大夫遭罪的還是庭軒。總歸現下是無人能治庭軒的眼睛的,那薛大夫若賭氣不盡心醫治,夏家也拿他沒辦法。

    趙長茹繼續道:“那日夏少爺離開醫館時,與薛大夫鬧了些不愉快,我已替夏少爺向薛大夫賠罪,薛大夫也向我許諾若是夏少爺還要繼續醫治,他願意親自爲夏少爺開方配藥,雖不能保證夏少爺的眼睛恢復如初,但一定是比現下的情況好上許多的。“

    夏竹延怎會不知她的用意。

    她特意說到那薛大夫是向她承諾,爲的便是賣夏家一個人情。

    夏竹延雖不喜被個小婦人算計,但念在醫治夏庭軒的眼疾要緊,便掛上一抹笑來客氣答謝道:“有勞趙掌櫃了。”

    趙長茹便又道:“夏老爺不必言謝,說來還有一事相求,還請夏老爺成全。”

    夏竹延臉色一僵,“若是那造紙之事,趙掌櫃就不必多言了!”

    趙長茹的身份讓他不得不懷疑。

    許是李大寶害夏家不成,便指使個婦人來見他,想要插手夏家的造紙生意。

    他雖有聽聞趙長茹大鬧州府衙門之事,也知李大寶三番兩次與趙長茹爲難,但先前趙長茹那般爽快地將青天白鷺茶拱手相讓,他欣喜之餘不由得想或許那青天白鷺茶的經營權只是誘餌,爲的還是他夏家一家獨大的造紙生意。

    夏竹延想着,看趙長茹的眼神,多了幾分敵意。

    這婦人與李大寶在一條船上,若真讓她參與夏家的造紙生意,必定爲他夏家惹來禍端。

    趙長茹卻道:“夏老爺誤會了——”

    夏竹延眉頭皺得更緊幾分,看着她靜聽下文。

    趙長茹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夏庭軒,“夏少爺的眼疾雖還有得治,但薛大夫也說了,想要恢復如初只怕是不能的,但我有一個法子,興許能夠讓夏少爺的眼睛,像從前一般視物清明。”

    夏竹延聞言,心頭一動,連忙追問道:“是何法子?”

    趙長茹便道:“只是需得夏老爺割愛了。”

    夏竹延握着座椅扶手,“你說!”

    趙長茹也不賣關子了,語氣平和地說道,“素來聽聞夏老爺愛收集奇石,州府最爲上好的水玉便爲夏老爺所有,還請夏老爺將那水玉交給我……”

    不等她說完,一旁的小廝大怒,“你這婦人好生無禮,竟敢向我家老爺討要至寶,你可真大的臉!那水玉與我家少爺的眼疾有何干系,我看你分明是想以此爲藉口,訛我夏家的寶貝!”

    夏庭軒饒有興味地問道:“那日將水玉送你,你不肯爽快收下,今日怎反倒討要起來?”

    夏竹延也是不悅,看趙長茹的眼神,多了幾分輕蔑。

    果然,還是貪他的寶貝!

    起先聽聞這婦人拒了庭軒送去的水玉,便知她另有所謀,見她先前隻字不提那水玉之事,便將青天白鷺茶轉手於他夏家,他還當他果真是有幾分氣節之人,原來也不過如此,莫非以爲她迂迴這一遭,他便會高看她一眼,簡直可笑。

    趙長茹見狀,只得以退爲進道:

    “罷了,夏老爺既然不信我,方纔的話,便當我不曾說過,夏少爺的眼疾,有薛大夫醫治,定也能治好七八分……”

    她的話似完非完,因瞧見匆匆而來的婦人,見其被女婢簇擁而來的架勢,不難猜出她的身份——

    來人正是夏庭軒的生母,夏家的主母——夏夫人。

    “七八分?怎能只治個七八分!軒兒的眼睛,一定要治好的,老爺……”

    她淚漣漣地扒着夏老爺的胳膊,“庭軒是咱們唯一的孩兒,你忍心……忍心叫他往後因這一雙傷了的眼睛受人欺負,遭人嫌棄?”

    “我夏竹延的兒子,誰敢輕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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