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好乖啊,居然沒有掀被子。想着夏侯安那帶些不虞的哼聲,盧修遠嘴角彎彎笑意盈盈。
他輕手輕腳退了幾步,示意盧明遠與盧定遠也快掩上門。吱吖一聲拖得悠長,三人連呼吸也不敢太重,生怕驚擾了裏面熟睡的人。
直到退出了那小院,他們才覺得可以自由呼吸了,方纔總覺得是不小心闖入了別人的領地。
那充斥着藥味的小院,在這生機盎然的夏日,實在是顯得太過寧靜,不敢去打破。
“我瞧着夏侯公子氣色還不錯,應該沒什麼問題吧。”盧明遠率先打破靜謐。
盧定遠撓撓頭又點點頭:“嗯,感覺不是很嚴重,但還是得多修養些時日,我們就不要來打擾他了吧。”
盧修遠不答話,他其實還是有些擔心夏侯安的。
三兄弟先去了李氏院中,與李氏閒聊。
昨日落水的事李氏已經基本知曉了事情經過,夏侯安病得如何李氏也從黃大夫那兒得知了,不過,有些事還是要自己經手了才能不出紕漏。
問了幾句玉蘭居的情況,李氏聽說那院子只有若梅一個婢女,被提醒記起了些瑣事:“哎喲,本來說要派幾個下人給那院子,被懷遠這事兒一鬧,竟然給攪和得忘了。”
李氏看了看盧明遠:“我記得你說過,那個若梅,這次夏侯姑娘落水是她失職了吧。昨天只顧着處置懷遠,又聽說夏侯公子生病了,倒把這一茬也給忘了,正好這次一起換了。”
“若梅之前在我這裏待了幾年的,看着是個細心能幹的,特意給調了過去,沒想到竟是這麼馬馬虎虎。”李氏語氣帶着不悅,她這裏的人出了問題丟的是盧府的臉。
“母親,您眼光還是不錯的,我看那若梅,也算是勤勤懇懇本本份份的。這次出事主要還是四弟不老實,怪我們沒看好他。”盧修遠瞧見李氏生氣了,忙笑着寬慰她,“我瞧着那院中氣氛還算融洽,他們似乎沒有要怪罪婢女的意思。您還是問問夏侯先生,或者等夏侯公子醒了,問問他的意見吧。我們若是擅自給換了,倒是可能叫他們不適應。”
“你瞎操什麼心,娘難道不比你會做事?”李氏白了盧修遠一眼,三四十歲的婦人嗔怒間風韻猶存,“你呀,就覺得世界上都是善人,把別人都往好處想。母親也不是定要覺得他人如何不好,咱們明事理,就怕別人覺得我們不好,平白生了嫌隙。”
“你這昨天才見過,今天說得就這麼信誓旦旦。你呀,別被人騙了去,娘就放心了。”李氏點點盧修遠的額頭,噯噯直嘆氣。
盧修遠抓住李氏的手,兩手握住:“那母親只管放心,我可聰明着呢,怎麼會被人騙了。”
幾人就這樣東一句西一句閒談着,氣氛變得輕鬆愉悅,李氏也消解了昨日積留下來的煩悶。
二房兩個孩子都不太讓人放心,作爲伯母,罰也不是寵也不是。好在自己這兩個兒子與自己並不生疏,都是聽話孝順的。
盧修遠從李氏處告辭回了自己的院落,便着手準備着午時喫過飯後,去看看夏侯安。
“公子公子。”午時未到,阿路急急忙忙從門外跑進來,差點被門檻絆倒。他進了門扶着桌子喘氣,擡眼看着盧修遠,一副焦急的模樣,卻一時說不出話。
盧修遠皺皺眉,看着阿路兩手空空,問道:“不是叫你去買雪梨糕嗎,你這麼急慌慌跑回來做甚?東西呢?”
阿路一怔,他跟了盧修遠快十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聽公子說話語氣這麼生硬。他深呼吸幾次緩過勁來,不敢怠慢:“買了買了,後面老柴拿着呢。”
盧修遠面色緩和下來:“怎麼了?外面出什麼事了?”
“是是,公子聰慧,我正要說呢。”阿路笑嘻嘻恭維幾句,收到了盧修遠不耐煩催促的眼神,忙話鋒一轉,“是是,是聽說蘇橫又出新作了。”
盧修遠先是驚喜,想要問了出處趕緊去瞧瞧,而後猶豫着想到,答應了母親的事不該耽擱,復而高興,下午去探望夏侯安有了可說的新話題了呢。
阿路瞧着盧修遠表情變換,半天不接話,一時也忘了繼續說下去。
換作往日公子早就坐不住要出門去了,今天真是奇怪啊。
盧修遠看着阿路怔愣住的神色,似乎還有話,便正了正神色道:“說完。”
阿路咳了咳,拋開雜亂的思緒,簡明扼要:“畫的是沿海倭寇強搶民女,傳到了陛下手中。”
盧修遠神情徹底肅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