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領袖蘭宮 >七卷45、白費心機(畢)
    皇帝從寰丘祭天歸來,十一月十六日,便因冬至節,親詣壽康宮,行皇太后慶賀禮。王大臣於慈寧門行禮,衆大臣於午門外行禮。

    那拉氏率領一衆內廷主位,也在慈寧宮內、月臺之上,向皇太后行禮。

    如此帝后嬪妃、滿朝大臣都在宮中內外各處向皇太后行大禮,今兒這日子對於皇太后來說便也是尊貴之日了。皇太后自是欣慰,便傳旨,叫壽山到慈寧門外去,趕緊請皇帝起來,進宮裏來敘話。

    一時間行禮完畢,皇太后也從慈寧宮的寶座上起身,回自己的壽康宮去。那拉氏忙上前親自扶住皇太后的手,皇太后含笑對嬪妃們道,“這慈寧宮啊,是行禮的地方兒,便連我啊都覺着拘謹。走,咱們還是回壽康宮去說話兒,那邊兒倒沒有這般嚴肅,不必你們個個兒都拘着。”

    那拉氏扶着皇太后領先往壽康宮回去,婉兮跟在那拉氏之次,身後則是舒妃、愉妃、慶妃、穎妃四位。

    嬪位則又在妃位之後,依着行走的次序依次而行。

    皇太后在半路正好迎着皇帝,母子兩人說話兒,語琴便跟上來,在婉兮耳邊低聲道,“……你猜,待會兒皇太后第一個要問皇上的,是什麼事兒?”

    婉兮含笑,輕輕打了語琴一下兒,“姐姐淘氣。”

    .

    回到壽康宮坐定,皇帝早已招了南府學生,進兩出摺子戲。

    皇帝孝順,因皇太后年事已高,爲方便皇太后看戲,便將壽康宮後殿西次間裏安排了小型的戲臺,叫皇太后足不出戶就可以看戲。

    所說這樣建在殿內的小戲臺規模小些,不能入同樂園那般上演水陸空的三層大戲,只能揀選一二學生承應的摺子戲,但是爺已經足夠叫皇太后老人家消遣之用。

    見皇太后歸來,南府承應的學生們便咿呀開唱。皇太后高興,這便坐到動次間的寶座上,皇帝與那拉氏分列左右,而其餘嬪妃則分坐在南北兩檐的炕上,都一起看戲。

    看了一會子戲,皇太后尚且興味盎然着,那拉氏卻有些按捺不住。

    她先親手爲皇太后剝了個香柑,滿屋的柑橘清香叫人心頭也跟着一爽,那拉氏這便趁勢含笑瞟着皇帝問,“皇上按例冬至節祭天,每年這場大典,皇上不管有什麼事兒忙,都要親詣行禮,以近皇上天子對上天之敬。”

    皇帝將目光收回來,淺淺一轉,斜睨着那拉氏,“皇后想說什麼?”

    那拉氏便笑,伸手進塔娜捧過來的金盆裏去洗手。洗完了不慌不忙用巾子擦完了,這才擡眸迎上皇帝的目光。

    “原本這世上的事兒,便沒有什麼能比得上祭天要緊的,可是今年皇上卻在十一月十四日忽然賜封了祿常在去,倒叫妾身都措手不及。”

    那拉氏眸光輕慢,“十一月十四日,本是皇上從宮裏齋宮挪去南郊齋宮齋戒的日子。那本是祭天行禮之前最後一天的齋戒,也是最要緊的一天……沒想到,皇上卻還記掛着要進封一名常在。”

    “可見在皇上心裏,這位祿常在當真十分要緊。妾身便不能不多想一層:皇上爲什麼這麼急着要進封祿常在呢?皇上明明可以今兒回宮來再下旨,也好不與祭天衝突,豈不是更好麼?”

    皇太后聽到這兒,都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香柑。

    .

    一邊炕上,語琴便用胳膊肘兒輕輕捅了捅婉兮。

    “瞧,好戲開鑼了。”

    婉兮也是無奈笑笑,“大過節的,彷彿是人人都不甘寂寞,都忍不住來湊湊熱鬧。”

    那拉氏看皇太后放下了香柑,便瞟着皇太后一笑,“更巧的是,祿常在還是慶妃的本家兒妹子。想來皇上這麼急着進封祿常在,也是與慶妃有關吧?”

    “若此,咱們宮裏的漢女姐妹花兒啊,便又多了一對去了。想當年怡嬪姐妹先後入宮,也曾是宮裏的一段佳話呢。”

    皇太后終於皺起了眉頭。當年皇帝曾經爲了非要將怡嬪與舒妃一起進封爲嬪,還曾與皇太后衝突過一陣子。皇太后不允,皇帝乾脆帶了怡嬪去圓明園裏,不見皇太后了。

    這會子那拉氏舊事重提,皇太后曾經的不快便又翻涌起來。

    皇太后便扭頭盯着皇帝,“……咱們大清後宮裏,一向不乏姐妹共同伺候皇上的例子去。可是啊,從前的姐妹花兒都是蒙古格格,以及咱們滿洲世家的格格。可是本朝後宮裏的姐妹花兒,從柏氏姐妹,再到這陸氏姐妹,怎麼都是漢女啊?”

    .

    聽那拉氏又成功挑起了皇太后對於滿漢之分的不滿來,這心下便也是小小地揪了起來,不由得擔心地擡眸,與語琴交換了個眼神兒去。

    婉兮擔心二事:一來祿常在是語琴的妹子,那拉氏這便又將矛頭指向語琴來;二來,皇上的確是在齋戒期間忽然下旨,這怎麼都叫人難免覺着皇上在齋戒之時還想着男女之事,祭天之心不誠。若此一來,這祿常在豈不成了禍水一般去~

    皇帝有一會子沒說話,婉兮的心便跟着更是揪緊,擔心皇上也是一時語塞了。

    她悄然攥緊袖口,忖着這會子若皇上再無言以對,她便自當起身說話。

    便是將皇太后的不滿引到自己這兒來,也不能叫語琴姐妹受了罪去,更不能叫皇上人前難堪。

    就在婉兮拿捏分寸,正待起身時,皇帝的目光朝她轉了過來。

    揚眉一笑。

    婉兮心頭一窒,皇帝卻已經轉頭回去,忽地出聲兒。

    卻不是回答皇太后的問話,更不是迴應那拉氏的質問。

    他只捏着手裏的香柑,含笑與皇太后道,“今兒都是冬日十一月了,這香柑卻還水靈靈的,額涅可喜歡?”

    皇太后也不知兒子爲何忽地說這個,不由微微皺眉,“皇帝……我問你祿常在的事兒,你怎說起這香柑來了?”

    皇帝不慌不忙輕輕聳肩,黑瞳卻是盯向那拉氏去。

    “不是兒子要沒話找話,非要說起這香柑。實在是這香柑是皇后拿起來進給額涅的,那兒子也攔不住,那兒子便也得從這香柑說起了。”

    .

    皇帝說話,一向弦外有音。那拉氏便是再不想聽懂,卻也還是聽明白了。她不由得眯眼迎住皇帝的目光,面上寒寂一片。

    皇帝卻全然並未被她面色震懾到分毫,反倒嘲諷一笑,“皇后進給額涅的香柑,額涅怎麼不吃了?是不是覺着不好喫?”

    皇帝脣角微微勾起,瞥向那拉氏,“皇后,難道說你給皇額涅進的,竟然是個既酸且澀的香柑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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