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領袖蘭宮 >七卷78、點將不如激將(畢)
    婉兮聽了,心下也是忍不住嘆息。這便將荷包收下,衝那官女子和永璇都是點頭,“慶藻的心意,我帶回去了。你們便也好生照料慶藻,希望慶藻能早日好起來。”

    肩輿起轎,緩緩離了永璇的行宮。

    玉蟬看婉兮一眼,還是輕聲道,“……之前主子與瑞主子換衣裳的時候兒,奴才就沒見着翠鬟。”

    婉兮便也是嘆息一聲兒,“誰說不是呢。我起初也以爲,是她那會子聽見慶藻的事兒,這才跑到永璇這邊兒來。可是目下才明白,她其實怕是早早兒就開始偷偷兒觀察慶藻了吧。”

    “這回一同隨駕,到了行宮來,彼此住得都近,她興許便是發現了慶藻牽馬出來,她這便悄悄兒地在旁觀察,這便也恰巧趕上這件事兒去。”

    玉蟬咬住嘴脣,“依主子看……奴才是不是要謹守門戶,要看緊翠鬟些了?”

    婉兮擡手支住額角,想了想,這才緩緩道,“不必了。翠鬟是個懂事的女孩兒,縱有些情不自禁,可我相信她終是心下有數兒。”

    “況且,她在這回的事兒裏,反倒救了慶藻,辦的是好事兒。”

    婉兮擡眸望望夜空。這會子天穹已被繁星點綴,壩上草原的星子,總比京師更明亮。

    “……那孩子唯一令我放心不下的,是她的泥足深陷。唉,我原本還想過,也許她有自己斬斷情絲、抽身而返的一天;可是如今瞧着,她反倒已是越陷越深了。”

    婉兮走進郭貴人的行宮,行宮外地上已經搭建起了“他坦”,皇后那拉氏爲首,一衆嬪妃已經都坐下守夜。

    婉兮進來與舒妃和玉蕤點了點頭。舒妃過來輕聲道,“真是可惜。多年輕的格格,這才進宮多久,竟就這麼香消玉殞了。”

    玉蕤也回到婉兮身邊,輕聲稟報,“我進去看了郭貴人。從她身上倒是沒看出什麼古怪來。”

    因郭貴人是貴人的位分,今晚用執禮守夜的只需貴人及以下位分。而此番隨駕而來的沒有常在,最低就是貴人,故此玉蕤、和貴人、伊貴人才是親自入內替郭貴人整理。

    而其中和貴人終究與滿蒙格格們的信仰不同,喪葬儀式也不同,這便即使入內,也隻立在一旁,並不方便動手;這便唯有玉蕤和伊貴人親自替郭貴人料理過。

    婉兮便也點頭,“我也覺着,這事兒雖說郭貴人是最大的苦主,可是這件事卻未必是衝着郭貴人來的。”

    玉蕤擡眸,朝在場的內廷主位們冷冷掃視而過,“郭貴人年輕,進宮也晚,這些年安分守己,也算與世無爭。我也實在看不出,郭貴人有得罪眼前這些人之處。”

    “對這樣的郭貴人而言,又有誰要處心積慮算計她去?更甚而,是要了她的性命?”

    婉兮眼簾半垂,心裏涌動起無限悲哀。

    進宮二十年了,她以爲歲月能將她當年對宮裏那些算計的嫌惡點點變淡,可是到了郭貴人這件事上,便又叫她覺着那股子嫌惡都升到了嗓子眼兒,彷彿一張嘴就要流溢出來。

    ——便不是爲了自己,也是爲了郭貴人這個年輕的姑娘。

    如今憑自己的位分、閱歷,尤其是皇上的感情,還有孩子們,她其實已經完全不必再如此,她有能力自保。可是郭貴人這樣年輕、無寵的女孩兒們呢?難道就活該她們作人的靶子,便連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何丟掉了性命,更是被誰給算計沒了性命去?

    玉蕤說得對,此時隨駕的內廷主位都在眼前呢,可是就連婉兮自己都覺四顧茫茫,都猜不透誰會對郭貴人下手;那麼此事就算有人會懷疑,可是無根無由,便自然更不知道該從何查起了。

    婉兮不由得攥緊袖口,“既然咱們都猜不到究竟是誰要算計郭貴人,那我就擔心,這次的事兒原本就不是衝着郭貴人來的;反倒是——衝着慶藻來的。”

    “衝着八福晉來的?”玉蕤也嚇了一跳,“可是丟了性命的,卻是郭貴人啊!若是衝着慶藻來的,難道不應該是處心積慮壞了慶藻的性命去麼?”

    “你如此問,這便也是所有人相同的疑問,”婉兮眸光寂寂,“這便也正是那人這算計的高明之處。”

    “丟了性命的是郭貴人,那麼便是有人調查,也只能從郭貴人身上去找疑點,這便能安全地避開慶藻去。而郭貴人恰好是與世無爭之人,便是從郭貴人這邊來查,怕也是查不出什麼來,於是查着查着,這件事便只能漸漸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到了最後,人們便也只能接受這件事是一場意外罷了。”

    玉蕤咬住嘴脣,向婉兮更貼近些,低聲問,“姐是怎麼覺察到,這事兒是衝着慶藻來的?”

    婉兮垂首,“你想,一個女孩子剛剛成親,尚未來得及養兒育女。那這會子對這女孩兒懷有惡意之人,什麼法子纔是最解恨的?”

    玉蕤一驚,臉色已是發白,“……那自是傷了慶藻的根基去,讓慶藻無法生養!”

    婉兮閉上眼,緩緩點頭,“慶藻墜馬,腰腹自然受傷最重。這會子雖然還不敢斷言,可是至少那人的目的,已然達成了一半兒去。”

    玉蕤杏眼圓睜,半晌也是說不出話來。

    良久,玉蕤方恨恨道,“可不是!從那受驚發瘋了的馬背上掉下來,可不是壞了女子根基的最方便的法子去!”

    “令貴妃這是怎麼話兒說的?來的最晚不說,來了也只在一旁站着,袖手旁觀。”

    婉兮與玉蕤正說着話兒,冷不防皇后那拉氏帶着伊貴人走了過來。

    出言,便是不善。

    婉兮忙給玉蕤遞了個眼色,這便收起了話茬兒,蹲身請安。

    那拉氏走到近前,面上冷笑不減,“……這倒叫我不由得回想起當初純惠薨逝那會子。那時候兒的令貴妃你啊,忙前忙後不說,便連純惠寢殿裏的鏡子,都是你親自動手用紅布給裹了的;甚至,連純惠身上那塊壓着魂靈兒的玉佩,也是你親手給掛上的。”

    “怎麼今天輪到了郭貴人這辦大事上,令貴妃卻什麼都不管了,還躲得遠遠兒的?哎喲,是不是因爲郭貴人只是個小小的貴人,比不上純惠的位分高,這便叫令貴妃你看不上啊?”

    “還是說,因爲純惠是漢女,跟你流着一樣兒的血;而郭貴人卻是八旗蒙古的格格,故此不當成姐妹來看呢?”

    此時此刻,若不是郭貴人剛剛薨逝,婉兮真想衝着那拉氏那張臉笑出來。

    好容易相安無事了這些日子,婉兮又何嘗不知道這位皇后娘娘不是就此肯安生了,只是等着機會,暗地裏憋着壞水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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