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領袖蘭宮 >七卷109、綠映紅(畢)
    九月初九日,婉兮的千秋令節。

    此時皇太后、皇帝、皇后三宮皆不在京中,宮裏自以婉兮位分爲尊,且此時身懷皇嗣,故此這一日不光內廷主位都來請安行禮,便連宗室福晉、宮外二品以上命婦,皆遞牌子進來,請求進內行禮。

    婉兮自不想如此繁文縟節,便以懷着孩子的緣故,將宗室福晉和外命婦們都婉拒了。

    可是內廷主位們該來的,卻終是得來。

    語琴今兒一大早天不亮就起身,早早兒到了天地一家春來,親手幫婉兮梳洗打扮。待得停當了,兩人坐下一起用早膳,語琴端着粥碗含笑對婉兮道:“你說,忻嬪今兒還會來麼?”

    婉兮緩緩嚥了胭脂稻的米粥,淡然笑笑,“她不來也好,倒也省卻了我的口舌去。”

    語琴放下碗筷,伸手過來撫住婉兮的肚腹,“可不是。這會子雖說我有無數的話等着與她說去,可是這會子這番話反倒不重要了。終歸是你的身子最要緊,安寧該得的報應都已經得了,這會子若與她拌嘴去,倘若叫你生了氣,那才反倒得不償失了。”

    玉蕤聽了,便連胃口都沒了,只是急道,“那便乾脆不叫她進來!我這就親自到大門口兒的值房守着去,待得她來了,便將她給攔了。”

    “傻丫頭,先喫你的飯。”婉兮卻笑,伸手拉住玉蕤,“不必那樣兒。宮裏的姐妹都來陪我樂呵,我若單不叫她進來,總歸也說不過去。話又說回來,倒像咱們怕了她似的。”

    語琴揀了塊醬瓜兒,脆生生嚼了,便也道,“這醬瓜兒配這胭脂稻的粥,就是好。”

    語琴將粥和醬菜嚼完,這才瞟着玉蕤笑,“若只攔着她一個兒,倒又叫她得了話把兒去。若要當真攔,便也只能將所有的主位都給擋駕了去。可是今兒是你姐的好日子,可不值當因爲她一個,而不叫旁的主位們來了。不然豈不成

    了一粒兒耗子粑粑壞了一鍋粥去?咱們這米粥啊,得配醬瓜兒,可不能配耗子粑粑!”

    玉蕤便也點頭,“還是二位姐姐說得對,倒是我局氣了。我改主意了,不攔着她。反正今兒啊,若是她自己臊得慌,尋個由頭不來了便罷;若她敢來,我便自護着姐,不管她說什麼,姐你什麼都別搭茬兒,只管交給我就是了!”

    三人正說着話兒,外頭的通稟便連串兒地進來了。

    婉兮不慌不忙,叫玉蟬帶人將膳桌給撤了,她自己起身對鏡整理好了,這才扶着玉蕤的手,邁步走出暖閣來,進了明間兒。

    婉兮沒到正殿去升座,便是沒想正式因自己的千秋令節接受主位們行禮。終究人家皇后那拉氏自繼位中宮以來,每一年的千秋令節的筵宴都給免了。頂多是以中宮的身份,穿龍補服率領六宮到皇太后跟前行禮,卻並未中宮升座,接受過內廷主位、內外福晉們的行禮去。

    那她這個貴妃,便也得顧着人家中宮的顏面去,省得皇后又該不依不饒了。

    因此婉兮也早叫玉蕤知會各位,待會兒只需行半蹲禮請安便罷,不必行千秋節正式的大禮去。

    衆人到齊,按着位份前後站了,以愉妃爲首,語琴居次,一同給婉兮行請安禮。

    婉兮含笑擡手,“生受姐妹們了。倒叫姐妹們都來跑這一趟,姐妹們的心意,我都收下了。快請起克,便都入座吧。”

    衆人又是齊聲謝過,便也都將自己帶來的禮物呈給了玉蟬去。

    玉蟬帶着官女子們整理成了禮單,這才呈給婉兮。

    婉兮含笑一一看過,朝衆人頷首,“叫姐妹們破費了,叫我如何過意得去。”

    呈進的賀禮,因婉兮懷着孩子,便多是以滋補藥品爲主;其餘還有綢緞布料等,多是取緻密卻柔軟,適合婉兮即將在冬日降生的孩子,裁剪成小衣裳用的。

    衆人都是含笑點頭,唯有忻嬪從進來就一直是低着頭。這會子也是刻意轉開頭去,躲避開婉兮的目光。

    語琴都忍不住去看了一眼忻嬪的賀禮,見也是兩匹上用的織錦。

    織錦本身沒錯,只是顏色叫語琴有些挑眉。

    ——那桃紅、水綠的織錦,自是唯有女孩兒才穿得出去的。

    語琴有些着惱,胎膜盯住忻嬪。卻終是顧着婉兮的身子,將話且噙住了不說。

    愉妃位次還在語琴之前,這便也看見了。她瞟着語琴,見語琴硬生生忍住了,愉妃反倒輕輕笑了。

    “今兒咱們雖說是來給令貴妃賀千秋的,可是令貴妃這會子正懷着皇嗣,那咱們這些當姨娘的,自忍不住將心思都更多放在皇嗣身上去了。便是預備的賀禮,也都是顧着將來皇嗣呢。只是這會子還不好說將來是皇子還是皇女,故此啊咱們的賀禮也都是隻求中庸了去。”

    “倒是唯有忻嬪的賀禮特別。瞧這桃紅水綠的,怕是忻嬪已經預見到什麼去了”

    叫愉妃這一句話,衆人還是都朝忻嬪看了過去。忻嬪不得不擡起頭來,面對衆人的目光來。

    忻嬪梗了梗脖子,“今兒是令貴妃的千秋,我便是送禮也是送給令貴妃的。令貴妃尚且什麼都沒說,愉妃娘娘倒是搶先兒了。”

    忻嬪瞟一眼婉兮,“倒不知道愉妃娘娘什麼時候兒與令貴妃這般親密無間,都可叫愉妃娘娘代替令貴妃說話兒了。”

    沒想到倒是愉妃和忻嬪兩個掐起來了,婉兮覺着有趣兒,含笑與語琴對視一眼,卻沒說話。

    婉兮不出聲,倒叫人摸不準她是同意愉妃代爲發聲,還是不同意。這倒叫忻嬪有些意外。

    愉妃卻笑了,瞟一眼忻嬪,“不過我想忻嬪妹妹這禮送得倒是頗爲有理——終究宮裏誕育過皇嗣的主位,都是誕有皇子的,唯有忻嬪妹妹只誕育下兩位公主,那便自然是忻嬪對生養公主的預兆最爲了解不是?”

    忻嬪不由得緊咬銀牙,瞪住愉妃。

    就憑她這些年與愉妃的交往,如何不知道愉妃這是做什麼呢?

    愉妃一是故意挑事兒,見令貴妃不主動說話,她今兒又主動低調回避去,愉妃這便想將她跟令貴妃之間的火給挑起來。

    終究那令貴妃是懷着胎呢,倘若動了胎氣,自是對愉妃有利;而愉妃又可說,叫令貴妃動了胎氣去的,是她!

    第二層……也是忻嬪最不願意承認,卻也不能不面對的。

    那就是——因爲她姐夫安寧的事兒,如今就連出身低微的愉妃也敢看不起她了!

    忻嬪今兒不是不想忍耐,可是當着愉妃這般挑事兒,她若忍了,以後是不是誰都敢跳出來這般與她做對?那以後她在這後宮裏,難道是要夾起尾巴來做人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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