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領袖蘭宮 >七卷127、渴
    永琪興沖沖進了兆祥所,本欲先朝胡氏的房裏去。

    卻終究,還是先在東偏殿門口兒站下了。

    英媛與胡氏,一東一西,分住兩邊配殿。英媛家世好,又誕下阿哥,故在東頭兒。

    永琪擡眸定定望向英媛的殿門。

    自上回那事兒叫兩人心上都繫了疙瘩,這段日子來英媛對他始終不冷不熱着。便是他去看兒子,英媛也都只是淡淡坐在旁邊兒陪着,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更別提主動與他親熱了。

    自從去年秋獮回來,胡博容懷了孩子,英媛便更冷了下來。

    待得胡博容的女兒生下來,他再進英媛這屋來,便說是來看兒子,英媛也裏外裏總是拿話磕打他,說“大格格剛落地兒,更需要阿哥爺的疼愛。阿哥爺這邊兒站站,便還是去瞧瞧大格格,陪陪胡氏吧。”

    “我這邊兒身康體健,總歸沒事兒;孩子也大了,倒不用阿哥爺多費心了。”

    總叫英媛這般冷言冷語地給推着,永琪自己也覺沒意思,漸漸就也越來越少了。

    可是實則他心裏還沒放下英媛,每回走到這門口兒,都想擡步而上,挑開簾子就進去……只是,一想到英媛那冷冷的模樣兒,心下便也莫名生了怯怯,這便終是裹足不前。

    三德一見阿哥爺這般,心下便有了數兒,這便趕忙上前伸手召喚英媛殿內的女子。

    黃柳和紫菀都在呢,兩人對視一眼,便還是更持重的黃柳走了下來,給永琪行禮,卻壓低聲兒道,“這這些日子實在天乾物燥的,叫人心下也跟着煩惱,格格心下便也有些焦躁不安的。故此……”

    永琪便閉了閉眼,“我知道了。你們多給你們格格取些果子來,叫她都喝湯水。等我明兒再來瞧她。”

    永琪原本一頭的興沖沖,這便倒成了意興闌珊了,便是進了胡博容的殿內站了站,看了看女兒,便也挑簾子出來,回了正殿去。

    實則兆祥所又有多大呢,不過三進的院子,後宅的女人們也都住在一起罷了。故此鄂凝早就悄悄兒扒着窗子瞧着呢。見永琪在英媛殿外站,又進了胡博容的屋裏,她的心下總是有些傷感的。

    卻沒想到阿哥爺在胡博容屋裏只是站了站,隨後就出來了,然後朝正屋這邊走過來……

    鄂凝歡喜得都有些手忙腳亂,急忙扥了扥袍子,忙親自迎到門口兒去,迎着永琪。

    “阿哥爺回來了?皇上交待的祈雨典禮,可都安排妥當了?”

    永琪搖了搖頭,“沒有。”

    鄂凝便擔心起來,“日子眼見就到了,阿哥爺怎地還沒安排好?那皇阿瑪那邊兒豈不是要……”

    鄂凝這般擔憂溢於言表,永琪方停下腳步,定定望住鄂凝。

    這些日子來,鄂凝也憔悴了許多。

    英媛冷落了永琪有多久,永琪便也冷落了鄂凝有多久。鄂凝自知有錯,這回胡氏誕下女兒,又不足月,前後的幾個月都是鄂凝親自照料的……永琪何嘗不懂,這是鄂凝在拼了命地討好他。

    永琪輕嘆口氣,終是伸手輕輕握了握鄂凝的手,“你別擔心,不是我沒安排好,是皇阿瑪恰好兒不在園子裏,我沒見着皇阿瑪罷了。”

    鄂凝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又因永琪這般久違的親近,叫她霎時紅了眼眶。

    她急忙垂下頭去,藏住眼睛,“原來如此,倒是妾身瞎操心了。阿哥爺辦事自是妥當,從來皇上安排下的差事,沒有不辦得好的,在哥們兒裏總是第一份兒的!”

    永琪點了點頭,又放柔了些語氣,“這幾日,可去給額娘請安了?”

    鄂凝忙紅了臉應了,“瞧阿哥爺說的,妾身哪兒會不去?雖說宮裏比不得外頭尋常人家,兒媳婦能在婆婆面前朝夕承歡;可是妾身也自三天一小安,五天一大安,這點子身爲子婦的規矩,妾身自是謹遵,絕無半點敢怠慢。”

    永琪滿意地點頭,順勢就也拉着鄂凝的手,兩人一同進了殿。

    永琪邊走邊問,“額娘可好?額娘可說什麼了?”

    兩口子在炕邊坐下,中間兒隔着炕桌。

    因外頭日光實在強烈,鄂凝便忙吩咐,“將廊子上的葦子簾落下來,仔細曬着阿哥爺去。”

    外頭的小太監應聲領命,將掛在廊子外檐的葦子簾都放下來。葦子簾隔開日頭,窗外的廊下便都清幽了下來,窗子內就更清爽些了。

    永琪便又忍不住盯着那葦子簾出神。

    鄂凝不明就裏,便解釋道,“阿哥爺可是責怪妾身自作主張,這麼早就垂下簾子來了?的確是不到盛夏的時候兒,可是今年實在是雨水太少,這剛四月,日頭就已經這麼毒了。”

    永琪卻含笑搖頭,“這麼點子事兒,你自然做得了主,我怎會責怪這個?”

    永琪垂首,將心裏的意頭掂對了掂對,不由得彷彿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與鄂凝說,“你說,爲何都用這葦子簾去隔太陽?這葦子原本最易點着不是?”

    鄂凝冷不防永琪有這麼一問,也被問得一愣,隨即笑了,“這都是千萬年來的老規矩了,咱們不過都是因循着沿襲下來罷了,倒是不曾問過一句‘爲何’。叫阿哥爺這一說,我也覺着有些納悶兒呢。可不是嘛,那葦子原本就容易點着,怎麼還從來擋太陽去了?”

    鄂凝嘴裏說着,心下倒是想起乾隆二十六年九月初四,發在壽安宮的那場火去。那場火同樣是遮陽簾子着的火,照實說,這宮裏多少次走水,實則都是出在那遮陽的簾子上了。

    宮裏人都知道那遮陽簾子的隱患,可是宮裏卻離不開它們來遮陽。那都九月份了,按說天兒都已經涼快了,可是那遮陽的簾子還撤不下來呢。

    “你想什麼呢?”永琪瞅着鄂凝是走神兒了,嘴角還有一抹莫測高深的笑,這便緊着問。

    鄂凝便將壽安宮那場火的事兒,與永琪道來。

    “阿哥爺聽吧,原本只要叫護軍進宮救火,便沒有撲不滅的。卻都是那些太監們怕被追究責任,這便將宮門緊閉,不叫外頭人進來救火。就單憑他們那幾個半拉的男人,哪兒得用呢,這才叫火勢反擴大了去。”

    永琪聽着,心下便也是一動。

    鄂凝挑眸望着永琪,“……可既然這千萬年來,明知道葦子容易着火,可還用這個遮陽,便一來因爲這個輕便好搬動,二來興許也總是覺着這些葦都是生在水邊兒,本有水性兒。水可克火,這纔不擔心葦子起火吧?”

    永琪笑了,“嗯,說得有理。”

    永琪的心思藏得深,鄂凝倒沒聽出旁的來。見阿哥爺又是半晌不說話,這便回頭又說起愉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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