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領袖蘭宮 >七卷146、自作自受(七千字)
    立在一邊兒的樂儀瞧着,心下也是有些不忍,這便也衝忻妃道,“不瞞主子,陳太醫當真是將主子的旨意都掛在了心尖上的。他幾番在咱們宮門和九洲清晏之間奔走,奴才都是看在眼裏的。陳太醫絕無欺瞞、怠慢主子的,還請主子放心。”

    忻妃不由得擡眸瞟了樂儀一眼。

    陳世官也霍地擡起頭來,兩眼蓄滿了感激,深深凝視住樂容。

    樂容沒敢看向陳世官,卻也還是從眼角感受到了陳世官的注視。她心下便激動地跳了起來,卻更要刻意轉身兒側對着陳世官去,一張臉只殷切地只朝向忻妃。

    “這會子正是主子用人之際,陳太醫這幾個月來伺候主子,一向盡心盡力。這一切奴才和樂容都是親眼看見的……”

    樂儀將話茬兒引向了樂容,樂容便也送個順水人情,也道,“樂儀說的何嘗不是?陳太醫凡事盡心盡力,只可惜人微言輕。別說他一個從九品的醫士,便是最高品階的御醫,也不過只有七品。在宮裏,便是三品以上大員都不能說想見皇上就能見的着的,就更何況是他們這些七品以下的芝麻官兒了……”

    忻妃聽了,自也點了點頭,擡眸望向陳世官,“陳太醫,你這又是何苦?”

    忻妃自己心下已是蓄滿了嚼碎了的黃連,可是這一刻卻還要緊咬牙關,問陳世官“何苦”。

    “你便是沒能將皇上請來,叫我幾次三番地失望了去。我心下着急,便也有當着你的面兒發幾句脾氣的時候兒,可是我心下總歸有數兒——我啊總歸又不至於治你的罪去。”

    “我知道是皇上總有事要忙,御前的人又最是捧高踩低的,你一個從九品的醫士又有什麼辦法?說不定你遞牌子求見皇上,你的牌子根本就不會被御前的人送到皇上面前;甚或可能都沒能送進二門,就被擋在一旁了。”

    陳世官這才哀然道,“正是……御前侍衛們,哪個不是勳貴世家的子弟,個個兒連看都懶得看微臣一眼;便是御前伺候的太監們——唉,就更是捧高踩低慣了。若是御醫、吏目前去,他們好歹還給幾分薄面;微臣這般名不見經傳的小小醫士,他們當真是連九洲清晏宮門前的臺階兒都不叫微臣上。還警告微臣,若是膽敢擅自邁上臺階,便要一頓亂棍將微臣給打走。”

    忻妃咬了咬牙,“且叫那班奴才暫且得意一時去!等我平安誕下皇子,來日再與他們好好算算這筆賬!”

    陳世官是品階卑微,可陳世官好歹是奉了她的旨意去見皇上的。那班奴才這般不給陳世官情面,那說到底就是不給她這個妃位主子的顏面!

    她好歹也是身在妃位,好歹也是鑲黃旗滿洲的名門閨秀,如何輪得到那班沒根的東西捧高踩低?更遑論,她如今還懷着皇嗣呢……宮裏的太監也都是有眼色的,原本誰不知道最應該捧着有喜的內廷主子們去的?

    他們今日敢給她的臉色,來日她必定十倍還給他們去!

    “你便將你的擔心都揣回肚子裏去,我早將你當成了自己人,又怎會因爲這麼一點子小事兒就記你的仇去?”忻妃竭力控制住心下的怒氣,“至於你的品階太低,我心下自然有數。你這幾個月不但無過,反而有功,我自然記着呢,遲早會跟皇上提,給你擢升。”

    “只是你終究不久前才從醫生晉爲醫士,你又年輕,便沒的這麼快叫你晉升的理由去。況且你也知道,我宮裏原本當值伺候的是御醫施世奇,他啊這幾月來被你搶了差事,他心下自然也有怨懟。若要給你晉升,太醫院裏必定要聽施世奇對你的評語去,你想那施世奇又怎會爲你美言去?”

    “故此啊,你別急,暫且等等。總歸等我的孩子平安臨盆,一應伺候的太醫、姥姥們都有賞賜。到時候兒我便正好趁機當面向皇上替你求個恩典就是……如今已是十月,算算月份,我臨盆也不過就是四五個月之後的事兒了。”

    陳世官又驚又喜,這便趴地下又是叩頭,“微臣謝忻妃娘娘的擡舉,微臣定爲忻妃娘娘效犬馬之勞。”

    陳世官在忻妃這兒表完了忠心,忻妃宮裏上下自然都不會想到,陳世官出了忻妃的寢宮,一個轉頭就又奔長春仙館去了,到“皇后下屋”拜見那拉氏。

    陳世官將忻妃幾次三番求見皇上不果的事兒,繪聲繪色描述給那拉氏聽,那拉氏也塔娜、德格一起笑得都彎下了腰去,半晌都直不起身兒來。

    陳世官不失時機地獻上諂媚,“微臣又豈會當真肯爲忻妃娘娘效什麼犬馬?那不過是微臣的拓詞罷了。皇后娘娘纔是後宮之主、大清國母,微臣是皇后娘娘的臣子,微臣心中只奉皇后娘娘一個爲本主兒。”

    皇后含笑點頭,“說得好!別聽忻妃說什麼要替你請恩典,卻叫你再等四五個月去……她不過是誑你,因爲她纔是真正的人微言輕,根本就沒本事左右太醫院去。你啊,從醫生晉爲醫士,這還是本宮才能幫你實現的事兒。你若想再又晉升,也唯有本宮才能幫得上你去。”

    陳世官伏地叩首,“微臣心下沒有半點迷茫,還請皇后娘娘放心。”

    那拉氏終於笑夠了,緩緩坐直,又是端然的母儀天下的架勢。

    “不過……她自己說她見紅了,我倒覺着她這話兒,咱們不該就這麼放過去了。陳世官,咱們應該好好兒利用一下!”

    塔娜和德格對視一眼,眸子裏也都閃過幽幽的光去。

    塔娜道,“對啊,是忻妃娘娘自己說她見了紅的。喜期見紅,那便有可能是滑胎的徵兆——咱們正可順水推舟,索性乾脆叫她滑掉了算了!總歸,這見紅的話兒也是她自己說的,到頭來她若得了什麼去,總歸是她自己的命!”

    陳世官一怔,面色卻有些發白。

    “回皇后娘娘……此事,此事,微臣辦事有十萬個腦袋,也萬萬不敢啊!”

    那拉氏冷冷哼了一聲兒,自己沒說話,卻是擡眸瞟了德格一眼。

    德格會意,勾了一抹寒涼的笑睨住陳世官,“可是陳太醫,方纔咱們皇后主子的話兒,你卻是都聽見了呢……陳太醫雖說進宮時日還不長,可是陳太醫總歸明白,在這宮牆之中有時候兒耳朵太靈了,其實不是好事。耳朵若聽見了不該聽的,便是這一切都與你無關,可是你的耳朵,卻也有可能替你招來殺身大禍!”

    陳世官重重一驚,如遭雷擊,片刻後趕緊向皇后叩頭,“回皇后娘娘,微臣方纔什麼都沒聽見。微臣發誓,出了娘娘的宮門,便一切都會忘了。”

    那拉氏依舊不說話,只是幽幽地盯着陳世官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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