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領袖蘭宮 >八卷10、太生氣了
    說來也不知是巧合,還是皇上故意躲着不見,那拉氏次日再去養心殿,便聽說皇帝去給皇太后問安了。

    那拉氏立在養心門外,都止不住地想要冷笑。

    好,排在她這個正宮皇后前頭的,上天是一個兒、先帝爺是一個兒,此外這不是還有個現成兒的皇太后麼!

    以那拉氏的脾氣,忍耐到此時,已近極限。

    不過好在這天下能排在她前頭去的人是有數兒的,到了皇太后這兒了,想來後頭皇上便也該再沒旁的理由了。

    她跺腳轉身,“行,本宮再等這一天就是!總歸皇上晚上也該回來了!”

    孰料,待得傍晚那拉氏再來,卻聽聞皇帝從皇太后宮就直接去了瀛臺,今晚上都宿在瀛臺了。

    那拉氏的怒火終於有些兒按捺不住了,“又去瀛臺?十一月三十那天不是剛去過?這才隔着三天,怎麼又去了?”

    魏珠便也只能尷尬賠笑,“想來是,皇上喜歡瀛臺唄。皇后主子如何忘了,皇上當年爲皇子的時候兒,還親自寫過《瀛臺記》呢。”

    這《瀛臺記》既是皇帝還是皇子弘曆之時所寫,那瀛臺自是留着皇帝少年時候兒的記憶。

    可是那時候兒的記憶對那拉氏來說,卻不是珍貴的,甚至是她並不願意時時記取的。

    終究那會子,前有皇帝的第一個女人、第一個孩子的生母哲憫皇貴妃;後有孝賢皇后、慧賢皇貴妃二人……皇帝對於那時候兒的記憶,更多是與這幾個人相關的,倒是與她並無太多甜美的回憶去。

    況且一說到皇帝對瀛臺的喜愛,就叫那拉氏止不住地想起補桐書屋來。這補桐書屋就在瀛臺島上,皇帝十五歲時就在這書屋裏讀書。書屋前原種一雙梧桐,結果枯死一棵。皇帝爲梧桐“續絃”,又補種一棵,故此書屋都改名爲“補桐書屋”。

    乾隆十年,皇帝下旨,命造辦處及蘇州織造以瀛臺補桐書屋枯死桐木爲材料,斫琴四張,分別名之爲“瀛蓬仙籟”、“湘江秋碧”、“皋禽霜唳”、“雲海移情”。

    因梧桐有引鳳的含義,且書屋是皇帝少年時讀書之處,且皇帝有過爲梧桐“續絃”的說法兒,再加上斫琴的事又發生在乾隆十年這個特殊的節骨眼兒上,故此後宮裏也早有猜測,說皇上這些舉動,自是與兩個人有關:其一便是乾隆十年薨逝的慧賢皇貴妃,其二便是在慧賢皇貴妃薨逝的當月,便以剛剛進封貴人,就忽然直接晉位爲嬪去的婉兮。

    況且二人同爲內務府包衣出身,又同爲漢姓女。這便叫人頗有“琴絃相續”的意味在。

    那拉氏本以爲在自己前頭,除了上天、先帝、皇太后之外,本也該再沒旁的人了……可是這會子以皇上這麼三天兩頭奔着瀛臺去的勁頭兒,又如何能不叫那拉氏冷不丁再想起慧賢皇貴妃,乃至自己此時的眼中釘令貴妃去?

    她是皇后,皇后啊!便慧賢是比她更早伺候皇上的,便慧賢在世之時位分在她之上,可是終究慧賢最後也只是皇貴妃,而她是皇后啊!

    況且還有這個令貴妃……慧賢好歹曾經位分在她之上過,那這個令貴妃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那拉氏氣得已是渾身抖顫。

    這寒冬臘月裏,皇上寧願去瀛臺守着兩棵枯萎的梧桐,也不肯見她,是不是?

    “好,皇上既然駕臨瀛臺,那本宮就赴西苑求見皇上!”那拉氏咬牙切齒,她經不起這樣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輕忽。她要去見皇上,她今晚兒就必須得見着皇上!

    一見那拉氏如此,德格和周德祿對視一眼,連忙都上前跪倒,苦苦哀求。

    “終究西苑也不近,主子這般折騰過去,夜風寒涼,又是何苦?況且時辰也已經不早了,這會子怕是西苑的門上都已經下鑰了……”

    那拉氏哀傷閉上雙眼,“是啊,是啊。就算本宮是正宮皇后,可是那西苑門上的人,卻也不會聽本宮節制,是不是?”

    德格心下何嘗不替主子難受,這便哀哀道,“主子這些天都等過來了,就不差這一晚了。總歸已是臘月,年下的節項,皇上還有許多必須要跟主子商量着一起辦的。故此就算這幾天皇上沒能見主子,可是總歸遲幾日是必定要相見的。”

    “主子想啊,接下來過年怎麼過,坤寧宮家宴如何安排,還有正月裏就將啓程的南巡呢……哪一樁哪一件,不得是皇上跟主子商量着來一起安排的?”

    還是周德祿,雖然不是囫圇男人,可是也還是要比女人家冷靜些的。他翻了翻眼皮,上前賠笑道,“奴才斗膽猜主子這麼急着見皇上,自是爲了祥小主兒的事兒去。”

    那拉氏也未否認,眯着眼道,“我倒要問問皇上,他爲何不准我來處置去?”

    周德祿便笑,“哎喲,主子啊……您爲了一個小小的祥答應,自己動了這好幾天的肝火已是不值當;若再爲了她的事兒,與皇上當面失和,那又是何必了去?”

    夜風寒涼,帶走那拉氏腦門兒上的燥熱去。那拉氏也冷靜了不少,眯眼打量周德祿,“……是啊,到了這會子,彷彿倒是我這個正宮皇后給一個答應當槍使去了?”

    周德祿忙點頭,“奴才說的也正是這個理兒,主子明鑑!”

    那拉氏微微退開半步,側過身兒去想了想。

    她這會子不是不明白,她真正的怒火不是爲了祥答應,爲的是皇上不尊重她這個正宮皇后的權柄。可是既然情形已經僵在了這個點兒上,倒是周德祿這個說法兒能叫她面子上更下得來。

    她便點點頭,“也是。想來皇上也不願意爲了一個小小答應的事兒,當面與我爭執起來。我們夫妻情深,皇上這便寧肯先躲幾日,叫我從氣頭兒上先平靜下來,到時候兒自會與我再講說。”

    周德祿眉開眼笑,“主子聖明,皇上必定就是此意。”

    那拉氏這才終於見了些笑模樣兒,點點頭,“好,那咱們就先回克。等皇上明兒忙完了,咱們再來就是。終歸就是祥答應這麼點子小事兒,又沒什麼要緊的。”

    .

    那拉氏能今晚給自己找着這樣的臺階下,按着她的性子來說,已是難得。

    終究是歲月教會了人沉穩去。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拉氏雖說在養心殿門口兒當着外人能如此從容地下了臺階來,可是回到自己的翊坤宮裏,這便又是越想越窩火,漸漸又鑽進牛角尖兒裏去了。

    “總歸你們給我盯着去,就看皇上何時在養心殿裏!這幾日之內,我非得見皇上不可!要不,就連養心殿那幫奴才,都要看我的笑話兒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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