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領袖蘭宮 >八卷34、誣告
    幾番輾轉,永琪所兒裏的聽差蘇拉,終於在端則門內長街上的他坦值房裏找到了趙德祿。

    藉着回宮的當兒,四書終於親自見了趙德祿去。

    低矮的他坦裏,兩人一照面兒,四書心底下都跟着一哆嗦:堂堂皇后宮裏的總管太監,曾經如何不可一世,今日裏卻也只能蜷縮在低矮的他坦裏,見人都矮三分,打躬作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原來翊坤宮裏的小太監們都被攆出了端則門去,趙德祿好歹是總管級別,這便雖說沒被攆出端則門去,卻也成了宮裏人人都可以不放在眼裏的存在。

    四書忙端上酒菜,“哎喲,趙爺,可找着您了!您還記得小子我麼?”

    趙德祿眯縫着眼睛瞧了半晌,便一拍手,“哎喲,我想起來了。您不是跟在五阿哥身邊伺候的哈哈珠子太監麼?”

    四書嘿嘿一笑,“趙爺別隻記着這個呀,趙爺忘了當年小子剛淨身進宮的時候兒,還是趙爺點撥提拔的小子呢!要不然小子便只能在外頭粗使,哪兒有機會到五阿哥身邊伺候啊!”

    趙德祿挑了挑眉毛。

    憑他在宮裏的資歷,每年見過的小太監可多了去了,他當真是不記得還曾經提拔過這麼一個。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時候兒他自己簡直都成了一坨臭狗屎,能有人搭理,況且還是阿哥身邊兒得用的哈哈珠子太監,那他就得趕緊順杆兒往上爬。

    “哎喲,我當然記着,記着!不過我可沒想在你面前顯擺去,我知道這就是你自己爭氣,又有造化,我就是那麼順勢推一把,終究都是你自己個兒的福氣呢!”

    四書笑了,躬了躬身,“趙爺真是大方、爽利。”

    兩人坐下,四書叫跟來的小太監到外頭瞧着動靜去,自己親手將食盒裏的飯菜和酒都擺開。

    “自打聽說皇后宮裏出了事兒,我這心底下就替趙爺揪着呢。我原本覺着趙爺終究是皇后宮裏的總管,皇后就算跟皇上鬧了點兒意氣去,又能有什麼大不了啊?必定能跟從前似的,吵鬧幾天就也過去了,人家該是皇后還是皇后,趙爺就也繼續當中宮的總管太監就是了。”

    “可是沒成想啊,我在兆祥所裏聽見五阿哥說,翊坤宮裏這回所有人都跟着吃了掛烙兒了。除了皇后跟前伺候的三個女子都捱了六十板子,送到關外打牲烏拉去;其餘太監們,也都給攆出來了……我啊從那會兒就趕緊打聽趙爺您的下落。”

    “終究趙爺對我有恩,我可不能眼睜睜瞧着趙爺受罪。便是我沒什麼本事,卻也至少能給趙爺置辦這麼一桌酒菜,叫趙爺不必在嘴上受委屈去。”

    叫四書這麼一說,趙德祿登時悲從中來。

    憑他在宮裏都是熬到了總管級別,且是皇后宮裏的總管,這便幾十年來都是喫喝不愁慣了的。這冷不丁從山頂上跌落谷底,宮裏連個看門兒的小太監都不把他放在眼裏了,這便從前那些上趕着巴結他的膳房太監們,都再不給他孝敬喫喝了。

    住得差點兒還好說,終究是躺下一閉眼就過去了;可是一天三頓的都喫不好,這才正經是他受不了的。

    今日看見這一桌子的好酒好菜,雖說還比不上他從前喫用的,不過卻也已經是跟他眼前的相比,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去了。

    趙德祿深吸一口氣,便“唉”地一聲,險些掉下老淚來。

    “哪兒敢想我有如今的處境,更不敢相信你能來看我,不嫌棄我……”

    四書親自站起身來,給趙德祿滿上酒盅。

    趙德祿敢喫,卻有些不敢飲酒。

    “這酒……我是萬萬不敢動的。要不可不知道待會兒誰來給撞見了我一身酒氣,那我可就更難熬了去。”

    四書點頭而笑,“趙爺你儘管把心放回肚子裏。不瞞趙爺說,這宮裏啊雖然最大的主子是皇上,可是咱們五阿哥卻也有本事在某些地方上掐的住,連皇上那邊兒都不用擔心。”

    “我今兒既然敢來,既然敢給趙爺帶來這酒,那趙爺就不用擔心旁人會將趙爺給賣了……這端則門內的幾條長街上的人,都是咱們五阿哥的人。”

    “哎喲,那敢情好。”趙德祿忙向兆祥所的方向一拜,“奴才謝五阿哥的恩!”

    五阿哥永琪雖說生母如今位分最低,可是五阿哥終究如今已是事實上的皇長子;再加上五阿哥這些年在宮裏的經營,以趙德祿的耳目,也自然是知道五阿哥在宮裏是有一幫子追隨的人的。

    趙德祿放下心來,這便趕緊“呲溜”一聲喝下一盅酒去。肚子裏的酒蟲可算喂上了,這便美得閉上眼,都不願再睜眼面對眼前不堪的現實處境去了。

    四書更是會來事兒,不斷捻兒地給趙德祿勸酒,一盅剛下肚,下一盅已經都滿上了。

    趙德祿本就心情壓抑,這般被勸酒,不多時便有些過量了。

    四書這才放下酒壺,不慌不忙坐下道,“……皇后宮裏的事兒,自是什麼都瞞不過趙爺的。我們阿哥爺回兆祥所也不肯詳說,倒將我的好奇心都給勾出來了。倒不知道趙爺能不能給我講講?”

    趙德祿憋屈了這些天去,心裏的話原本也需要個宣泄的去處。再說這會子腦袋已經被酒給灌得不好使了,這便大着舌頭,添油加醋地將那點子事兒都給倒了出來。

    .

    四書親自扶趙德祿上炕睡下,四書這才提着收拾好的食盒回了兆祥所。

    永琪坐在書房裏,一邊搓着腿,一邊等着他呢。

    四書進內便請了個單腿安,面上晃着得意的笑,“回阿哥爺,奴才幸不辱命。”

    永琪鬆了手,都已顧不上搓自己的腿,一雙眼放出光來,“他都說了什麼了?”

    四書垂首一笑,“阿哥爺英明,怨不得皇上對皇后這回如此絕情,原來果然不止是恨皇后在江南下那‘叫魂兒’的咒去,也更是因爲皇后在臨南巡起駕之前,就偷偷摸摸詛咒了十六阿哥去!”

    “十六阿哥原本都已經送痘神娘娘了,結果才一天就又反覆了。皇上懷疑這事兒裏頭別有內情,這便叫人將皇后在宮裏和圓明園兩處的寢殿都給掀開了查,到底叫毛團兒在淨房裏將那污穢的東西給找見了!”

    “皇上心疼十六阿哥,這便怎麼都不肯放過皇后去了。”

    永琪雙眸微眯。

    “原來如此!我說呢,就憑皇太后對皇后的扶持,雖說皇后幹了巫咒皇太后的蠢事去,但是皇太后回京來冷靜下來之後,彷彿也沒有那麼恨皇后了。那皇阿瑪這是爲什麼不肯善罷甘休,已經將皇后折騰得這樣慘了,卻還是不肯放過皇后的母家侄子,甚至老十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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