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因有了身子,這便更爲小心翼翼。皇帝乾脆就將婉兮接回身邊兒,不必婉兮在皇太后行宮裏立規矩了。
皇帝對婉兮如此小心,皇太后雖說有些怏怏不快。不過終究皇嗣爲重,況且婉兮畢竟年歲大了,皇太后終究也不好攔着。
婉兮回到皇帝那邊兒,進了寢殿倒沒料到眼前冒出個大驚喜來。
竟是永瑆來了,遠遠地就跪地下給婉兮請安。
顯見着這是皇上將永琪給攆回京去,又換了永瑆來接駕。
婉兮忙伸手叫起來,“你怎麼趕過來了?這會子你不是該與你舒妃額娘,一起爲明年的婚事預備?”
永瑆淡淡一笑,“五哥原本隨駕,卻忽然回京;皇阿瑪特命兒子馳馬而來,就是爲了能侍奉皇阿瑪、皇貴妃額娘。”
隨駕四名皇子,永琪忽然回京,小十五太小,永璇自己又有腿疾,中間就剩下個十二阿哥永璂……皇上喚了永瑆來,倒是妥當。
這樣四個皇子裏,永璇與永瑆乃是本生兄弟,那小十五與他們兩個在一處,便是永璂心下可能有什麼動靜,也折騰不起什麼水花兒來了。
婉兮心下欣慰,便也沒說破,只捉着永瑆的手臂,“老十一啊,額娘便將小十五交到你和你八哥手裏了。”
永瑆又是單腿一跪,“皇貴妃額娘儘管放心,兒子必定一路都陪着十五弟同起同臥。”
永瑆說着終於展顏一笑,“兒子已是聽說了額娘您的喜信兒。兒子這便給額娘道喜了!”
永瑆又壓低聲音道,“毓慶宮那邊兒,額娘儘管放給兒子。便是老十二還沒搬出毓慶宮,兒子就算要預備婚事,卻也會緊盯着那邊兒。絕不會在額娘養身子的期間出半點動靜去。”
如今皇子裏還沒成婚的,就剩下永瑆、永璂和小十五了。毓慶宮跟內廷離着遠,婉兮也是有些鞭長莫及。雖說有毛團兒在那邊跟着,可終究毛團兒是太監,不容易知道皇子們中間的事兒去。
若有永瑆盡心,她自可放心不少。
總歸永瑆和永璂都是今年指婚,明年便也該成婚了,這便都會從毓慶宮裏挪出去單住。那倒不用擔心永璂會對小十五不利去了。
婉兮放下了小十五這邊兒,卻又因爲永瑆的懂事,反倒又有些傷感。
婉兮捉住永瑆的手道,“傻孩子,雖說你們手足情深,可是這保護小十五的事兒,終究是額娘們這些大人的事兒,不該是你幫額娘扛的。”
“況且你大婚在即,還有諸多繁雜之事需要你自己去顧着……”
終究永瑆也是皇子啊,在皇上正式下旨立儲之前,其實永瑆這孩子何嘗就沒有被立儲的希望了呢?所以即便小十五是自己的本生兒子,婉兮也捨不得叫永瑆來護着小十五,倒像是這麼早就要在兩兄弟之間分個主次了似的。
她從小對永瑆好,也不是爲了換取今日永瑆對小十五的支持。淑嘉皇貴妃薨逝那年,她自己別說還沒有小十五呢,連小七都還沒生下來,絕不知道自己日後還有這麼多子嗣的福氣去。終究那是她答應淑嘉皇貴妃的,是淑嘉皇貴妃臨去之前的託孤啊。
故此便是爲了當年對淑嘉皇貴妃的那句承諾,她也不想這會子就委屈了永瑆這孩子去。
從小沒娘、又與嫡皇子永璂同歲,從小就受了不少窩囊氣的的永瑆,本就比旁的皇子更懂事些。況且這會子也長大了,都是要成婚的人了,便也將婉兮的話都給聽明白了。
永瑆自笑笑,擡眸認真望住婉兮,“額孃的心意,兒子都明白。兒子便是大婚在即,總歸還有舒妃額娘和內務府幫襯着呢;兒子是自己真心喜歡小十五,能天天帶着這麼個弟弟玩兒,倒是小十五給兒子帶來不少歡笑。”
婉兮這便含笑點頭,“在我心裏,你和小十五一樣,都是我的兒子。”
永瑆又是行禮,“皇貴妃額娘鞠育衆子,兒子們自然都是皇貴妃額孃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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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避暑山莊歇息了幾天之後,九月十六日,皇帝正式奉皇太后,自避暑山莊迴鑾。
九月二十二日,回到了京中,皇帝帶着後宮又回駐圓明園去。
婉兮與舒妃、婉嬪以及小七、啾啾見面,又是說不盡的歡喜去。
小七和啾啾本都比小十五大,且是女孩兒,故此對於石榴之事更是小心翼翼,不肯在額娘面前提起,以免又勾動額孃的傷心。
這一回額娘終於又帶着喜信兒回來,兩個小姐妹偷偷出了暖閣,抱頭在一起,都是掉下淚來。
她們兩個跟小十五還不一樣,終究小十五是皇子,可以一輩子陪着額娘;可是她們呢,都是已經被皇阿瑪指了婚的了,如今年歲也一年一年見大,總有一天要嫁出宮去,不能再朝夕承`歡在額娘膝下。一想到如果將來額娘再遇到什麼傷心事兒,她們卻都不能在身邊兒,那又該有多難受去。
還是當姐姐的小七先止了淚,反倒打趣啾啾去,“皇阿瑪在避暑山莊,叫札蘭承襲了兆惠將軍的公爵去,你這便該高興,可別跟着我一起掉眼淚去了。”
啾啾紅了臉,破涕爲笑,“姐姐又欺負我去!就像姐夫不是三四歲上就當了公爵,比札蘭早了好幾年似的!”
啾啾說着詭祕地扒着小七的耳朵,“我在上書房裏,聽他們一班小子說話。都說皇阿瑪給削了親王、家產充公的那個桑寨多爾濟,就是姐姐的公爹給首告的。五哥從避暑山莊回來,火急火燎的,就是處置這個事兒去了。”
啾啾衝小七眨眼,“我的公爹反正已經溘逝了,可比不上姐姐的公爹能幫得上咱們這些去……”
小七忙豎起手指來,“噓~”
啾啾含笑眨眼,“姐姐可歡喜起來吧,別掉眼淚了。不然額涅瞧見,又得跟着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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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貴妃帶着喜信兒回來,一衆公主、皇子皇孫福晉們都急忙遞牌子求見,紛紛進內給婉兮道喜。
四公主和嘉這回進宮來,終於沒再帶着福康安。卻也沒見衆人都想早早兒一見的福鈴去。
兩次沒見福鈴,婉兮心下是有些不放心的,悄悄兒跟和嘉公主細問緣由。“可是福鈴覺着篆香在你們府裏尚沒有名分,故此進宮來有些不自在?”
四公主搖搖頭,“我看着倒不像。福鈴跟篆香姨娘的性子是相像的,都是硬骨氣的人,沒什麼拖泥帶水的顧慮。我瞧着她不來,就當真是不想來,不是顧忌什麼。”
婉兮皺眉,“又或者……她本不喜歡這樁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