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領袖蘭宮 >九卷66、漸悄
    叫皇帝這樣一勸解,婉兮心下便也寬慰了網

    也是,小七跟啾啾的情形終究還不一樣,兆惠將軍是八旗世家,族人都在京師左近;而拉旺雖然自己常駐京中,且他家在京中早有超勇親王府,可是終究他家是喀爾喀的,拉旺又承襲了扎薩克和碩親王的爵位,便是扎薩克由兄長代掌,但是他的責任畢竟在那,每年總要回去看看。

    拉旺這便與小七一年之中總有分別的時候,不若啾啾跟札蘭是長相廝守。

    如此,那小七得喜信兒比啾啾晚些,也算是合情合理了。

    婉兮放下了這一頭的心去,便忍不住含笑憧憬,“爺快叫陳世官他們給算算日子,啾啾的孩子要幾月出生去?”

    皇帝含笑不答,卻道,“……反正爺是已經決定,今年啊咱們還是五月初八就赴避暑山莊去。”

    婉兮不由得挑眉,“今年還是提前去?”

    婉兮暗地下已經掰着手指頭開始算月份了。

    ——往年秋獮多在七八月成行,去年皇上就是提前到五月去的。結合去年啾啾八月釐降的吉期,婉兮明白,皇上原本是希望能在八月趕回京裏來的。

    只是啾啾的婚禮,趕上了土爾扈特部迴歸的大事,皇上不能不捨小家而全大家,這纔沒能趕回來。

    那今年皇上又要五月去秋獮,且同樣選在了五月初八日起鑾,那這便自然又是皇上的心意所在了。

    這麼說的話,婉兮將指頭一根一根地摁下——那今年皇上原定的歸期,怕就是啾啾的臨盆之時了。

    皇上錯過了啾啾的婚禮筵宴,那皇上今年必定不願再錯過啾啾的臨盆之期了。

    婉兮嫣然而笑,心下已是有了數兒去。

    總歸,那小小的外孫,或者外孫女,是要在天氣涼快下來的時候兒降生呢。

    所謂“瓜熟蒂落”,原本就該在那樣的時節裏去啊。

    “爺不說拉倒,”婉兮轉眸而笑,“我不求爺告訴我日子,只求爺多賞給幾塊厚緞子、好皮子去,我啊得開始爲孩子預備些小衣裳了。”

    一聽婉兮要預備的衣裳的季節,皇帝便也笑了。

    自不是皇帝不肯將啾啾的臨盆的日子告訴婉兮,只是這個胎此時還小,尚不到坐穩當的時候兒,自不能輕易就說出口來。要不,可要衝撞胎神去了。

    皇帝便含笑道,“那自然都是現成兒的,可着你預備就是。只是……”皇帝淘氣地眨眼,全然不像六十多歲的老人家去,“……你確定你親手縫製出來的,將來咱們的那小外孫或者外孫女兒的,能穿得進去?不會袖子縫在了一起,褲子都忘了給分襠吧?”

    婉兮惱得舉拳砸皇帝,皇帝大笑攥住婉兮的手,順勢將婉兮帶進懷裏。

    誰說老夫老妻?關起門來,依舊是,年少繾綣的模樣啊。

    五月初八日,過完了端午節,皇帝恭奉皇太后安輿,幸避暑山莊。

    皇帝著派諴親王、裕親王、大學士劉統勳、協辦大學士尚書官保,留京辦事。所有吏、兵二部應行引見官員,文職知縣以上,武職守備以上,著於未啓鑾往木蘭之前,每月匯齊,派該堂官一員,輪流帶至熱河引見。

    婉兮臨行之前,叫來札蘭泰和當值太醫囑咐了又囑咐,直到將心中的擔憂都解開了,這才啓行。

    只是三月裏出巡天津還隨駕的豫妃,這一次卻不能隨駕而去,豫妃是身子有些不自在了。

    因豫妃本是出自蒙古的格格,又是成吉思汗的後代,原本弓馬嫺熟,身子的底子比婉兮和語琴等一衆漢女要好,可是今年幾個年過四十的姐妹裏頭,偏偏就是豫妃先病倒了。

    婉兮也是放心不下,倒是豫妃自己看得淡然,含笑說,“怕是三月裏在天津的船上受了水風罷了,留在京裏養養,就也過來了。”

    同樣出自蒙古的穎妃便也同意,“我們是蒙古格格,若說草原上的朔風、大漠裏的黃沙,本是從小就習慣了的,當真奈何不得我們。偏是那船上的水風,又是三月乍暖寒涼時候的,看似吹面不寒,卻反倒能透進我們骨頭縫兒裏去,叫我們抵抗不住呢。”

    “不若慶貴妃姐姐、婉嬪姐姐你們。你們生長在江南,這乘船而行就如同我們在草原上騎馬一樣自如,那船上的風就更之時姐姐們鬢邊的一抹點綴罷了~~”

    叫穎妃這麼一說,婉兮和語琴便也都放下心來。

    婉嬪囑咐,“若此,豫妃你便在京中仔細將養着。想來等我們從熱河回來,你也必定都大好了。”

    也是因爲四月裏親眼看見皇孫綿志阿哥上學去了,全然看不出正月裏剛出過痘,倒叫婉兮彼時的擔心都是白驚慌一場。

    這也叫婉兮再度正視人體的頑強,這便相信一點子小小的水風,必定傷不到根基原本她和語琴還都要好的豫妃去。

    這一年的小孩兒們強健地熬過了種痘不成功而出的痘症去,三個月就又活潑潑地上學去了,叫人歡喜;可是老一輩的後宮女人們,卻已經日漸凋零了去。

    便是那曾經活着都沒皇帝當成死了,而將所有的金銀首飾都熔化了,衣物布料都收回,並且關進戴佳氏曾經居住的冷宮……都沒死,依舊堅強活下來的祥答應,到了這一年卻也終於熬不住了,於三月二十八日撒手人寰。

    原本對此人留下頗多不美好記憶的後宮主位們,卻也在她死去的這一刻,心下生起一股子悲憫來。

    又或者悲憫的便是祥答應,而是她們自己與她相若的年歲,以及隱隱預感到的、那同樣不遠了的將來。

    皇帝雖離京,赴避暑山莊,可是途中依舊親自過問金川戰事。

    砸皇帝親自的籌劃之下,此時金川已經三路大軍齊頭並進。

    朝廷要平定金川的心意之堅決,由此可見。

    皇帝在北狩途中還下旨,之前已經撥往四川軍營的軍需銀子爲兩千四百萬兩;爲鼓舞士氣,皇帝命戶部再撥五百萬兩送到四川去,留貯備用。就是要讓所有攻打金川的將士們都奮勇殺敵。

    此次皇帝赴熱河,特地傳旨令七額駙拉旺的叔父車布登扎布王爺,也從烏里雅蘇臺來避暑山莊陛見。

    皇帝此舉亦是體恤車布登扎布王爺今年也已經六十八歲了,趁着身子骨尚可長途馳馬,這便招來一見。

    可是烏里雅蘇臺的定邊左副將軍一職,自需要有人代理,皇帝這便下旨叫拉旺立即馳往烏里雅蘇臺,暫時代替車布登扎布王爺疏離將軍印務。

    婉兮得了消息,心下不由得又是忍不住地遺憾——拉旺這麼一走,日子又短不了。這樣與小七的暫別,那小七就更不容易傳來喜訊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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