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領袖蘭宮 >九卷73、只想將最好的留給他們母子
    皇太后這一病就是十天去,到了二月十九,看樣子還是不見起色。

    此時欽天監已經佔得了小十五和福晉的婚禮吉期。就在四月,已經到眼前了。

    皇子婚禮,按例在皇太后的慈寧宮裏也要設宴,皇子和福晉更要到皇太后駕前行禮……可是當內務府將這話報給皇太后,預備在慈寧宮開始先期裝飾粉刷之時,皇太后卻病懨懨地表示,自己這病怕是好不了了,到時候兒不知道能不能受禮了去。

    消息傳回給婉兮和語琴來,語琴當場就掉了眼淚。

    “我說什麼來着,老太太趕在這個節骨眼兒鬧,她就是有準備的!我什麼都能接受,也什麼都能忍受,我只是,只是就怕連累了咱們小十五啊……”

    婉兮也緊緊攥住指尖,心底翻江倒海。

    她真想衝到皇上跟前去,自請褫奪了這皇貴妃的身份去——只求皇太后別爲難自己的孩子。

    是不是這樣,皇太后就能好起來,就能不再計較了?

    可是她自己冷靜下來也明白,即便她不是皇貴妃,皇太后也還是不放心——因爲皇太后要的,是有滿洲名門的格格正位中宮,然後再爲皇上生下滿人的儲君來!

    故此便只有她放棄這皇貴妃之位都是不夠的,終究要賠上的還有小十五的前程!

    “皇太后這是憋了快一年的氣,終於找到了機會要報復了。”婉兮揪住袖口,叫自己竭力平靜。

    語琴也是一怔,“怎麼說?”

    婉兮輕嘆口氣,“去年五月,皇上下旨懲處了內閣中書慶常。慶常就是鈕祜祿家人,是順嬪的堂兄弟、蘭貴人的堂叔。”

    “慶常勒索太監百福,說百福曾經欠他父親九千兩銀子。皇上親自過問此事,將慶常革職,重責四十板,發往伊犁。枷號二三年後,交與伊犁將軍處嚴行約束,折磨差使。”

    旁的倒還罷了,尤其是“折磨差使”一語,叫語琴也是意外。這樣的用詞,竟出在皇帝諭旨之中,可見皇帝厭憎之深。

    “彼時慶常家人自請託到宮裏來。他們家終究宮裏有人,這便求順嬪和蘭貴人代爲求情。可是順嬪和蘭貴人哪裏能影響到皇上,這便又求到皇太后那裏去……可是皇上原本就是要藉此事打壓順嬪和蘭貴人,如何肯給這個情面去?終究一切無改,叫順嬪和蘭貴人也膽怯噤聲。”

    語琴疲憊地點頭,“怪不得~~老太太這是記仇了,難怪這次鬧成這樣。”

    語琴擡眸望住婉兮,“看來,這次若想叫老太太不爲難咱們小十五,便也唯有順了她的心,叫順嬪和蘭貴人得了恩寵去……”

    婉兮眸光放遠,“如果叫我選,我寧願選汪凌之!”

    語琴眼睛也是一亮,“可不!咱們便是爲了孩子,不得不妥協,可是也絕不叫老太太就這麼順心如意去!她不是討厭咱們漢女麼,那就叫原本得她喜歡的漢女,好好兒牙磣牙磣她去!”

    婉兮伸手我住語琴的手,“原本她是長輩,又是高壽,咱們不該口吐惡言。可誰讓咱們是當母親的呢?在孩子和婆婆之間,對不住了,我永遠先選孩子,後才顧得上婆婆!”

    此時爲難的又何止是婉兮和語琴,更有皇帝。

    皇帝預定於二月二十四日去謁東陵,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老母親如此賭氣生病,皇帝也是心急如焚。

    更要緊的是,二月二十五日就是清明,小十五以皇太子身份,必須要單獨到孝賢皇后和衆位皇貴妃陵前行禮,以正身份。

    皇帝躊躇了兩碗,二十一日再赴暢春園給皇太后請安,終是跪倒在母親榻邊。

    “皇額娘,兒子謁陵在即,只希望皇額娘大好起來。不然,兒子都無顏見列祖列宗。”

    皇太后躺在榻上蒼老地哼哼着,“……我啊,原本沒有什麼大病,不過心頭一股急火。你也不用替我着急,也甭催着我好,我都這個年歲了,什麼病能說好就好啊?”

    “都說心病還需心藥醫,可我瞧着這世上最難採的藥啊,就是這心藥……既然無處着落去,那我就這麼病着吧。我也別爲難你這聖天子,我這聖母皇太后也活得夠長遠了,得知足了。”

    皇太后如此一說,皇帝也是淚下,“皇額娘,您當真折殺了兒子!”

    皇太后又哼哼道,“別介,你是天子,我可不敢叫你掉眼淚……再說,這眼淚啊,終究也不是心藥,醫不得我這病。”

    皇帝緊咬牙關,霍地擡眸,“皇額娘究竟想要哪一副心藥,不妨明示給兒子!兒子啓程在即,前朝還有那麼多事,兒子當真沒本事再去猜皇額孃的心思了……”

    皇太后幽幽盯住皇帝,“皇帝啊,你既然着急起鑾去謁陵。那這一路上終究要人伺候。就帶順嬪和蘭貴人兩個去吧……我算算日子,若是這會子有喜,正來得及叫我今年聖壽之時,抱上大胖孫兒。”

    皇帝憤而奔出暢春園,大步生生走回圓明園,彷彿都忘了自己是天子,應該騎馬或者乘坐肩輿。

    直到走回九洲清晏,他才懊惱地低喊出聲,“越老越固執,真是越老越固執!”

    “皇上是在說我麼?”屏風後頭,人影一閃,已是轉出含笑的人兒來,“哎呀,皇上說的可真對。這可怎麼辦纔好呢,我這樣大的短處都叫皇上給看透了,那皇上還不膩了我麼?”

    正是婉兮。

    皇帝一震,看着她面上依然如故的笑,皇帝眼睛裏忽然有些火辣辣的。

    “你怎麼來了?”皇帝忙上前握住兩手,小心查看,“可還咳嗽?”

    婉兮含笑搖頭,“有爺賞賜下的那麼多瓶瓶罐罐的,我便是每天當飯吃了,這病自然早就好了。合當是開春兒了,開窗戶開門,地氣也開始潤澤,花草也將要復甦,這病自是不敢流連不去。”

    “況且這還是天子下旨,叫這瘟神退散的。小小瘟神,如何敢不從真龍天子的法旨去呢?”

    叫婉兮這樣地說,皇帝便還鬱着一肚子的懊惱,卻也不得不展顏輕笑。

    伸手刮她鼻樑,“瞧你,淘氣!”

    婉兮含笑而受,挑眸靜靜凝望她的夫君。

    其實也是她“不好”啊——自從乾隆三十一年誕下小十七後,到如今已是快十年了,後宮裏再沒有主位傳過喜訊兒,再沒添過孩子去。

    這在後宮裏當真是罕見,難免叫人覺着是她執掌後宮,不叫任何人挨皇上的身——事實上也是如此,順嬪、蘭貴人、惇嬪,進宮最晚的順嬪都已經快十年;而另外兩人更是早就超過十年了,愣是從來沒有過動靜去——也難怪皇太后惱了她,覺着是她用手腕鉗制住了這個後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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