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到了。”身子挺拔的黑衣少年恭敬地撩開了車簾,在微斜的陽光下,他的一頭銀髮耀眼奪目。
“到了?”馬車內的紅衣少年懶懶地靠着柔軟舒適的車壁,似乎還有些沒睡醒,所以下意識地揉着惺忪睡眼。
“嗯。”
那少年便在自家侍衛的攙扶下,優雅地跳下了馬車。
“瑞和?就是這裏?”
“呃,凌羽說的。這裏的掌櫃是除了內務府之外,上京城裏最好的裁縫。”暗一推卸責任道。
東方洛染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邁步走了進去。
瑞和裏面很大,佈置也很講究,大堂內不少的客人,看來這京城最好的裁縫鋪,生意的確很紅火。
面容蒼白秀美的紅衣少年一出現,同樣引來大堂內不少人側目。
“客官,您需要點什麼?”那夥計眼亮地迎了上來。
“這裏有匹布,想要你們幫忙裁幾身衣服。”暗一淡笑道,說着把他手中的布匹遞了過去。
“這是,素雪流雲錦?”那夥計一下瞪大了眼。
“正是。”
“兩位,這料子太過貴重,我得問過我家掌櫃才能定奪,還請二位稍侯。”說着,這夥計將料子遞還給了暗一,便向大堂後面走去。
東方洛染瞭然,流雲錦難得,有素雪暗紋的流雲錦更難得,她這匹還是洛帝賞賜給外公的,這樣的料子裁壞了可是大事,這夥計自然不敢定奪。
她看着這素雪流雲錦,心道,雪璃月,小爺拿這麼好的東西給你,你總該不會生氣了吧。
東方洛染又想起了雪璃月陰沉的表情,相處這麼久,這表情也就半月前她去醉春風時在雪璃月臉上看到過,現在只是因爲一件衣服而已……
她心中慫慫地一縮,雖然一路裝作毫無感覺,然而事實上她還真是怕極了雪璃月這樣的表情,陰沉而安靜,比他嘴巴抹毒還令人覺得不安。
哎,早知道當初就不一時興起逗弄他了。
正心裏嘀咕着,忽然門外進來了兩個人,東方洛染不經意瞥到後,瞳孔一縮。
她身邊的暗一同樣瞳孔一縮,然後反應極快地轉過了身,防備着對方看到自己的臉。
從門口進來的,是一對年輕的男女,男子一身青衣,文質彬彬,宛如修竹,而女子一身杏色紗裙,長相嬌媚,身姿婀娜窈窕。
男子仍是當日的穿着,而女子的長相,東方洛染打死也忘不掉。
竟是文人中被稱爲四大公子之一的候宗域與那日坑害了自己的醉春風花魁魚榕!
不,不對,按照暗一的說法,這魚榕也是天機閣的殺手,她在醉春風當花魁,只是寂無痕的授意而已,她實際上正是醉春風的負責人。
看着不遠處親暱的兩人,銳利的光自東方洛染眼中一轉而過。
眼下的情形,無論如何也不適合被發現。
“侯郎……”女子一張嬌媚的臉,眼神脈脈,完全是小鳥依人的姿態。
那男子的神色雖淡,可卻並沒有拒絕女子的親暱,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眼中蘊含的一抹溫情。
看到這裏,拋開自己的事,東方洛染忽然對眼前這一對兒起了興趣。
一個是進京趕考才華橫溢的書生,另一個則是聞名京中的花魁,嘖……
花魁還好,不過名聲問題,可這花魁還是天機閣的殺手,寂無痕作爲天機閣的閣主,竟會放任自己的手下與不相干的的談情說愛?
真是令人好奇得緊……
大堂中也有不少人認出了這一對,紛紛切切私語起來,什麼“不知廉恥”,“婊子也要立牌坊了”,各種難聽的聲音紛紛響起。
那魚榕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東方洛染清楚地感受到殺氣自她身上一閃而過,然而旁邊的候宗域卻是拉住了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侯郎……”魚榕看向他,可對上候宗域的眼,最後還是作罷。
看到這裏,東方洛染眼中動了動,不由興味更甚,看樣子,候宗域似乎知道魚榕的真實身份?
東方洛染又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候宗域,雖然面前的男子相貌並沒有多出衆,卻有年輕男子獨有的俊朗,而他身上安寧的氣息,更是讓人不自覺想要親近依靠。
身爲殺手的魚榕,怕就是被他這點所吸引了吧?
就在這時那瑞和的掌櫃終於來了。
“客官可否讓我再看看您這料子?”
暗一便又將那素雪流雲錦遞了上去。
“竟真是素雪流雲錦!”這掌櫃驚歎。
暗一有些不耐煩了,“掌櫃的,這衣服你到底做不做,不做我們就去找別家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家主子還要早些回去呢。”
他拼命不想被魚榕注意,這掌櫃倒好,怎麼引人注意怎麼來。
“做做,當然做,還請客官見諒,實在是這素雪流雲錦太過貴重,所以店裏不得不詢問得詳細些。”
暗一皺了皺眉,“我家主子是八王府的東方洛染。”
這話一出,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悄無聲息地集中到了堂中面容蒼白俊美的紅衣少年身上。
對於這位小公子,上京中大多數人的好奇與關注並未隨時間減弱,反而因爲前一陣子當今聖上將碧玉血蓮贈給他一事而越發濃厚。
原來這就是東方城的那位小公子。
這恐怕是在場不少人的心中所想。
連魚榕和候宗域的目光也轉了過來,不知爲什麼,魚榕覺得面前的少年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