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桃李燦春風 >第一百一十五章 沒有珍珠
    李氏生怕這是李春的聲東擊西之計、趁家裏無人把女兒拐走特意留下李媽陪着柳桃看家,至於柳葉則捎了口信請羅夫子帶着她直接去州府碰頭,於是一行轔轔自去了。

    家裏驀然靜謐,柳桃卻只覺得鬆口氣,今天自己不需要熬藥做飯,也不需打掃,就當偷懶一日了。她喫過早飯一時間無事可做,只懶洋洋地伏在桌面上,手指無意識的摩挲着一隻漆盒,這盒子有兩層,上面是那十八支簪子,下面一層全是銀票,數額都不很大,都是五十一百,李春說給她零用。銀票上面還壓了一層小巧玲瓏的金錁子,打成各種樣子,什麼花生、蓮蓬、桂圓、還有一隻小小的青蛙。

    你爹爹看不起我,大家都覺得大姑娘嫁給我是錯。我要把金子堆起來給他看。

    金子,他如今還真是賺了很多很多金子呢。給李媽的也是金子,李媽給自己看他留下的那袋金子時手抖得捧都捧不住,哆哆嗦嗦問:“大姑娘,李春別是做了什麼殺人放火的事吧?”

    柳桃安慰她:“小春哥是去了南洋,不都是說南洋有金山銀山嗎。既然是他給的,李媽你放心拿着家用。”

    “大姑娘,中午想喫什麼?”李媽也覺得好事將近,語氣輕鬆愉快。

    “就我們倆個,下碗麪喫吧。”

    “行,我去買兩隻螃蟹,做螃蟹面。”

    “買點韭花,有蝦也買點,晚上喫。”

    “哎,有新鮮的豆角我也買回來給你燜了喫。”

    ······

    李媽歡快的走了,柳桃伸個懶腰,長長的嘆口氣,這都已經快一個月了,小春哥去辦什麼事情了,還要多久才能娶自己呢——想到這裏又隱隱臉紅,自己這真是迫不及待了呀,可是真的是很想很想嫁給他啊,整整分別了四年····怎麼不想他呢。之間都不敢去想他,他離得十萬八千里想了也是白白傷心,自己就儘量找事情做讓自己忙碌起來,可如今他回來了真是一刻也不能忍了。

    柳桃把那隻金青蛙拿在桌面玩着,爹孃是去州府和小春哥見面嗎?他們會談什麼呢?唉,不管了——她用指頭點着金青蛙,讓它在桌面上一滑一滑往前跳,反正如今自己只一心一意等他就是。

    青湖州府。“大小姐,柳宅的主人出現了。”巧枝興奮的向主子報告。

    張思雲正心不在焉繡花,被她這一叫差點扎了手,大丫鬟翠葉惱怒道:“你蠍蠍螫螫的做什麼?姑娘平時寬容待人你就這樣不成體統。”

    巧枝連忙跪下請罪,張思雲看她那鼓鼓的腮幫子、圓溜溜的大眼睛,滿腔的話都壓抑不住的樣子,不禁笑了:“好了,翠葉別怪她了。”又對巧枝道“你倒是說說什麼了不得的人物把你興奮成這樣。”

    巧枝得了令爬起來,眉飛色舞:“是二太太的學生!真的,年齡最小的那個,那一年中秋陪着二太太過節、到過咱們府上的那個!叫柳什麼的!對了、柳明玉!她爹還是個廢人、門上的張媽看得真真的、她爹被抱下車的。一家人都畏畏縮縮很窮酸的樣子,怎麼這留園就給他們買下來了呢?”

    這倒真是個奇聞,張思雲皺了會眉頭,拿着針線說:“我找娘說話去。”

    留園新掛出來的銘牌確實是柳宅。她們閒得無聊還磨牙討論過這柳,是否是位極人臣的當朝宰輔柳相家,可柳相祖籍西北,從沒聽說過和青湖府有什麼淵源。原來卻是本地一個窮秀才。

    雖然留園的買賣並不關通判張家半點事、也沒有用到張家一分銀子,然而莫名的張家從上到下一股憤懣,好像尊嚴被冒犯了。

    “娘,您說二嬸知道這個事嗎?”說沒羅夫子牽線怎麼也不能讓人信服一個鎮上秀才買下故大學士舊宅。她這麼做是爲了什麼?羞辱張大太太?以報張思雲退親她外甥盧溪月之仇?

    “我怎麼知道。她還想怎麼樣?這個家裏她還想怎麼樣?對她已經夠寬容了,她怎麼還有那麼大的怨氣?這個家到底有哪裏對不起她····”張大太太這幾個月無論是給愛女備嫁還是打理家務都頗不順,心火亂竄,腮幫子腫得老大,喝黃連水都不頂用。

    羅碧城一直是張大太太心頭一根刺。雖然她不跟她搶中饋大權、後宅之事和她一律無關,開個女學名聲也賺在張家頭上,可張大太太心裏就是不爽,羅碧城太逍遙、太快活了!像她這樣的女人家應該穿麻布、喝冷水,白天敲木魚、晚上撿佛豆度日纔是。

    羅碧城的確是個異類,像她這麼悠哉的寡婦可不多,又不改嫁,偏偏道不道、俗不俗的,享受着張家門戶的蔭庇卻不必受管束,獨門獨戶外住着,上哪裏找這麼好的事。

    “太太,老夫人那裏發脾氣了,香丸子香餅已經斷了三天了。您說掰着用省着用,現在渣渣都用完了,老夫人的衣服沒法薰。”張老夫人的大丫鬟紅玉過來丟下一通夾槍帶刺的話。

    紅玉從留頭就伺候老夫人,老夫人本來有意把她賞給大老爺,老夫人屋裏出來的地位尊貴,不用懷胎就擡姨娘,多好的事!可大太太就是個醋罈子,立馬躺牀上病得起不來,這樁事於是罷了。

    從此紅玉看張大太太總是不順眼。哼、這心眼針尖般大,就是不如二太太那京城貴女出身,瞧瞧人家那爽氣,要加什麼自己拿嫁妝貼了,不像她兩手攥得死緊,漏不下一個銅板。

    張大太太氣還沒喘勻淨,她的丫鬟如秋也滿臉爲難、期期艾艾的進來稟報:“太太,鳳春祥的來賠罪,說二小姐的珠冠得改一改樣式——”她悄悄看一眼張大太太鐵青的臉色“他們願意只收一半兒的錢。”

    那出嫁所用的大冠,還少三顆大珠做花芯,怎麼也湊不齊了。鳳春祥本是等着通發商行八月的珍珠,結果拖到大半個月前通發商行終於肯定今年沒有珍珠。

    鳳春祥先來不及跟通發商行算賬只趕快處理自己手上預定的珍珠首飾。就見鳳春祥的二掌櫃垂手低頭、低聲下氣說:“這全都是我們的不是,耽誤府上大小姐的喜事,說我們什麼也不爲過。只是誰知道會遇上這年景呢、南洋過來的珍珠沒進港口就丟了!一船的珍珠!這真是奇了怪了。今天不僅僅是咱們青湖府,到處都缺珍珠。”

    張大太太頭疼。珍珠不比別的東西,陳年舊珠顏色會暗淡發黃,它又不能像金銀還能清洗,別的首飾也就罷了,這新娘子所用珠冠不能用舊珠的,光澤一下就對比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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