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江家二房)。
這天,江亦瑤坐在椅子上,正看着桌子上的賬本。
“小姐,紅盈和雲荷都被接走了。”
“嗯。”
雲竹又看了看自家小姐,雖說之前小姐說過在這裏的待遇不比文親王府,但她以爲怎麼樣也不會太差,結果誰知道……看着幾乎沒有擺件的屋子,雲竹不禁感慨——真是和滿目琳琅的文親王府形成巨大差距啊!
當然,她絕對沒有嫌棄的意思,畢竟在天機閣訓練的時候,條件可比這簡陋多了,她只是有點驚訝,想到了小姐住的地方不會像文親王府似的紛繁華麗,卻沒有想到會這麼簡單……清貧。
“小姐,您看這院子要不要多幾個……丫鬟,小廝什麼的,這樣您手邊能指使的也多點啊。”
“你是在告訴我你一個人勝任不了丫鬟這個位置嗎?”
“不不不,小姐,奴婢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奴婢只是……覺得院子有點冷清。”
她纔不是想讓小姐周圍都是世子爺的人呢。
“我和你們世子爺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連這點都想不明白嗎?”
“……奴婢知錯。”
世子爺您自己努力吧,任重道遠。
“小姐,”秋菊進來行了個禮,“藍老爺來了,在正廳,請您過去。”
江亦瑤放下賬本,帶着雲竹過去了。
正廳裏,藍知禮提前讓妹妹把其他人撤下了,是以江亦瑤到的時候,只看見了舅父一個人。
“先讓你身後的丫鬟出去吧,舅父有點事情要問你。”
江亦瑤沒說什麼,招了招手,讓雲竹下去了。
“舅父問吧。”江亦瑤在旁邊的椅子上徑自落座。
“那次你舅母來看望你母親,結果在你母親房中發現了……皇上御賜的藥膏,你母親說是你給的,這是怎麼回事?”
“舅父要和我說的,就是這件事?”江亦瑤歪了歪頭,看向藍知禮,一臉疑惑,似乎對方問的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問題。
“什麼叫就這件事,亦瑤,那是皇上御賜之物,你可知這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告到皇上那裏去,這,這可是死罪啊!”
江亦瑤笑了,似乎聽見了什麼極爲可笑的事情。
“舅父,你覺得這東西放在我母親房中,能有誰看見,即便是看見了,能認出這是御賜之物的,又有幾個?”
一句話把藍知禮給堵死了。
“哥哥的事情難道舅父還沒有看清楚嗎?連一個民間醫館小廝都能對我們江府嗤之以鼻,這江府,能有多少人來呢?”
“……不管怎樣,你先老老實實告訴舅父,這東西你是怎麼得來的?”
江亦瑤坐在椅子上,看向已經急得站起來的舅父,眉眼冰冷,嘴角卻微微彎起,帶着笑意,“舅父難道沒有猜到嗎?我又不會武功,這東西,自然只能是那人送給我的了。”
御賜之物都能贈與,關係肯定不簡單,而無論是和世子還是安平侯扯上關係,都算不上好事。
“是世子……還是安平侯?他們可都是奪嫡勢力中的重要人選,你……”
“是誰並不重要,”江亦瑤打斷了藍知禮,“舅父只需要知道,若不是我選擇了其中一方勢力,我哥哥早就含冤死在獄中了,如今父親被罷免,哥哥若是還真的不在了,我們整個江府,就會是任人宰割的魚肉,隨意一個人都能成爲刀俎。而我,絕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舅父,不是我想加入奪嫡之中,而是我不得不加入,今日我爲一時太平而畏縮不前,優柔寡斷,明日就會有人帶着侍衛來江府砍下我的腦袋。”
藍知禮看着眼前嬌弱的少女,只覺得心驚膽戰。
“舅父不必擔心那麼多,左右到時候失敗了我孤身一人自殺,斷了所有的線索便是,斷然不會殃及父母哥哥和藍府的。”
正廳裏沉默了好一會兒,藍知禮才重新坐下,嘆了口氣,“我本以爲你是個省心,聽話的孩子,沒想到……”
江亦瑤的心被猛然攥住,果然,只要不按照他們的想法來,那就是不聽話的孩子,就會被放棄——和前世沒什麼兩樣,這些所謂的長輩,不過是想要個聽話的傀儡罷了。
“罷了,你說的也對,你們家,總需要一個能真正執掌大權的人,你父親太懶散,你母親眼界不夠,你哥哥又太激進,整個家,除了你,也依靠不到別人了,”藍知禮起身,又一次走到少女面前,“倒是難爲你了,一個女孩子……不管是加入誰的陣營,都要小心保護好自己,有什麼問題……記得來找舅父。”
江亦瑤的身體依舊緊繃着,面上的表情看不出有什麼波動,只是微微露出個淡笑,“多謝舅父了。”
“那藥膏還是儘快收起來的好,以防萬一。”
“亦瑤知道了。”
藍知禮沒再多說什麼,離開了。
正廳裏只剩了江亦瑤一人。
普通木製扶手上的素手微微發抖,江亦瑤努力壓制着自己的情緒起伏,終於也有人願意認可她了嗎,也有所謂的家人覺得,她自己做的決定,纔是對的了嗎?
都說越得不到的東西纔是越好的,對於江亦瑤來說亦是如此,上一世的她拼命按照父母家人希望的樣子活着,但到最後終究都什麼都沒得到,她累了,到這一世,她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活,不受任何約束。
她在這個世界的“親人”,於她而言也不過是更熟悉一點的陌生人。她本以爲,在這個世界,她只有自己,因此她早早做好了準備,與景恆合作,爲以後自己的生活攢下足夠的錢;裝體弱吐血,爲自己在府中能過得順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