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沉默了下來。
太子知道,父皇心中已經信了七八分了,而他要做的,就是把這七八分推進至滿。
皇上看向了臺下的太子,眸色漸深,太子長得太像木嵐了,每次看見這個兒子,他總是能想起木嵐,可是如今,出現了一個比他更像木嵐的人,不是長得像,而是在行爲舉止和神情上,都與木嵐那麼相像,木嵐,這個少女,是你派來陪着朕的嗎?
“父皇,”太子終於開口了,“那這些事會不會是王家或者沈家告訴江小姐,並策劃的這些呢?”
“當初這些事查出來的時候,王家沈家無一不是伏低做小,恨不得殺光世上知曉此事之人,如今又怎麼會親口把這些事情說出去呢?”
太子垂下眼眸,睫毛微微扇動,“那父皇是覺得江小姐當真是母后的轉世嗎?”
皇上嘆了口氣,“朕知道你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的事,畢竟那是你的母親……”
“不,父皇,”太子擡起頭,看向皇上,雙眼如潭,“如果江小姐當真是母后轉世,那兒臣很爲母后開心,畢竟前世,母后最想要的,就是宮闈之外的生活,只可惜江小姐身子不適,不能完成母后想要成爲朝陽姑祖母那樣的心願了。”
這番話猶如當頭一棒,敲得皇上好久緩不過神來。
良久,皇上纔開口道:“你先回去吧,朕要再好好想想。”
天色已黑,太子退出殿外,擡頭看了眼外面的夜空,羣星閃爍,不知這些星星中,是否有那顆被他們強行改變命運的天府星。
大殿內,皇上一個人向後靠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彷佛都沒了力氣,滿臉憔悴。
寧忠送完太子,回來後小心地奉上茶盞,“皇上,您歇會兒吧,喝點水,天也不早了,明天還有早朝呢。”
皇上睜開雙眼,滿眼疲憊,揮了揮手,讓寧忠退下了。
看着金碧輝煌的大殿,皇上又想起了當年的髮妻。
“人人都說這宮殿的金碧輝煌,奢華璀璨,可在我眼中,這不過是個牢籠罷了。”
是啊,木嵐想要的從來不是這些榮華富貴,是最簡單的自由,可是偏偏卻是這麼簡單的東西,他給不了。
那麼那個少女呢,她是木嵐派來複仇的嗎,還是上天可憐木嵐,讓她轉世於這個少女,重回人世的呢?
這其中的曲折,皇上已經不想去想了,總歸,木嵐也好,清兒也罷,她們都不喜歡這宮闈之中的生活。
~~
江府。
“高姨娘果真是我的貴人,祖父現在估計已經派人去動手了,等事情成功了,工部被責難,祖父的禮部那邊說不定就能輕鬆些,總之,祖父好過了,我們江府才能好過。”
江亦靈對面的女人身着一襲紫裙,面容妖嬈,此刻眉眼彎起的樣子,更是像極了化成人形的妖豔狐狸精。
“瞧二小姐這話說的,奴婢又沒有子嗣,在這後院裏啊,自然是隻能依靠您了,能爲您分擔憂慮,那是奴婢的福氣。”
“哼,”江亦靈輕哼一聲,“高姨娘放心,只要你乖乖的,別像旁邊那個院子裏的賤人似的耍壞心思,我自然會保你在這府中過得安穩。”
江亦靈面色難看,咬牙切齒,“誰說不是,一個賤婢,就算是懷了江家的種,也是賤婢,父親居然爲了個賤婢責罰母親,還有那個康姨娘,那個賤婢一死她就懷上了,哼,當本小姐瞎嗎,看不出來她的鬼把戲?!”
“是啊,不過二小姐也彆氣,這康姨娘懷的是男是女還未可知呢,再說了,大小姐可是晉王側妃,大小姐一句話,這府裏誰敢不聽啊。”
江亦靈眼眸微動,“你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我,姐姐一句話,父親還能不讓母親回來嗎,只是父親這兩日在氣頭上,還是等幾天爲妙。”
而此刻的江亦晴在晉王府中的處境並不秒。
“王爺。”
景承禮一手敲着椅子上的紅木扶手,一邊閉眼假寐,對於進來的江亦晴,似乎完全不知情。
江亦晴只得保持着行禮的姿勢,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過了好一會兒,江亦晴覺得自己都要站不住摔倒在地了,才聽見晉王說:“起來吧。”
江亦晴鬆了口氣,站直了身體,她都打算等真的堅持不住了就自己起來了,畢竟現在她可不是一個人了,沒有什麼能比她肚子裏的皇嗣更重要,哪怕是晉王責罰她,她也要拼死護住肚子裏的孩子。
“今天的事情,你知道了嗎?”
“王爺是說,亦瑤姐姐是天選之女的事情嗎?”
晉王瞬間睜開眼睛,眼神猶如一把利劍,直直地插過江亦晴的心臟,讓江亦晴險些直接摔倒在地。
“你這個姐姐,不簡單啊。”
“……王爺,臣妾和這位姐姐早就不聯繫了,畢竟之前皇上都下來了命令了,二房與我們江家再無半點聯繫。”
景承禮拿起桌子上的硯臺就朝着江亦晴扔了過去,江亦晴來不及躲閃,下意識地蹲下護住自己的獨子,硯臺正好砸在江亦晴的額頭上,瞬間頭破血流。
“就是因爲你們江家做出的這種愚蠢的舉動,讓本王白白損失了這麼好的一個助力!”
江亦晴大喘着氣,捂住額頭上的傷口,可是鮮血卻是怎麼都止不住,瞬間就模糊了她的雙眼,即便這樣,江亦晴還是整個人跪趴在地上,小心地護住肚子,看向坐在書桌之後的男人:“王爺息怒,此事,此事是因爲二房早與江家不和,恩怨日積月累,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就算是沒有皇上的命令,二房也不會歸順於王爺的啊!”
“閉嘴!”景承禮怒火更盛,他知道江亦晴說的是實話,畢竟就從今日這個江家小姐江亦瑤的行爲舉止和神情儀態上看,她就不會是像江亦晴這樣好擺佈的人,當初他選擇了江亦晴,也是知道二房那邊與江家不和的,只是當時的二房他還不放在眼裏,結果誰知道二房一朝翻身,連父皇都讓專門伺候自己的太監去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