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鯉進了那掌櫃的酒樓,便見一少年坐在一大桌菜前,喝着酒,喫着菜,好不愜意。
棠鯉來京城的時候,自然把宴小端帶上來了。
她剛把宴小端買回來的時候,這小子十五歲,現在三年過去了,他十八歲了,但是性格一點沒變。
棠鯉買回來是做伴讀的,結果他這伴讀把自己活成了主子,囂張得很。
宴小端擡頭看見棠鯉,頓時一笑。
“老棠,快過來喫飯,我點了一桌好菜呢,別客氣。”宴小端熱情招呼道。
棠鯉快被她氣笑了。
這副主人招待客人的姿態,敢情這喫的都不是她的?
棠鯉走了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宴小端的性格雖然沒變,其實長相還是變了一些。
三年前,臉上稚氣未脫,三年後,成熟許多,棱角也分明瞭一些,像個大人了,就是內裏還是個小孩子。就像大人的身體裏裝着一個孩子。
“宴小端,你爹孃呢?”棠鯉道。
之前,宴小端總是一副等什麼人來接他的沐陽,棠鯉稍微一瞭解,便知道他要等的人是他爹孃。
宴小端是有爹孃的,不是個孤兒。
而且,以棠鯉看人的眼光,總覺得宴小端不是尋常人家,爹孃身份不簡單。
只是不知道,他都離家出走三年了,他爹孃爲什麼不來找他?
這是一個謎。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祕密,宴小端不想說,棠鯉也沒問。
棠鯉提到他爹孃,宴小端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逝,很快掛上了渾不在意的笑。
“虛僞的父子情啊,我算是看透了。我要做個獨行俠,浪跡天涯。”宴小端說着,還擺出一個看透紅塵的瀟灑姿勢。
“嗯,你去做獨行俠吧,別花我的錢就行。”棠鯉道。
宴小端帥不過三秒,立即掛上一個諂媚的笑:“姐,你是我姐,你忍心我風餐露宿、淪落街頭嗎?”
“這有什麼不忍心的?”棠鯉‘絕情’道。
“姐,國子監快下學了,咱們去接子昂和許珏吧!”宴小端一下跳起來,盡力展示自己是個合格的伴讀。
三寶捂着脣笑他,小端舅舅真是太好玩了。
棠鯉也被他逗樂。
這伴讀合不合格,她不知道,但是這搞笑擔當,非他莫屬。
三人走出酒樓,朝着國子監走去。
走到這條路的盡頭,便到了國子監。
他們面前是圍牆,要順着圍牆走一段路,才能走到正門。
這國子監是真大啊,不愧爲京城最高學府,許多讀書人夢寐以求想進的地方。
不過在這個時代,階級差距太大,普通學子,除非成績十分優異,才能進。尋常學子,一輩子都進不了這樣的地方。因此,裏面多是達官貴人的子弟。
棠鯉繞着圍牆走着。
“孃親,你看。”三寶叫道。
棠鯉擡起頭,就看到高高的圍牆上,一少年正在往外爬,一隻腳往外伸着。
許是太高了,那少年嚇得發抖。
突然,他的身體一歪,便朝着圍牆外摔了下來。
“啊啊啊啊!”少年嚇得大叫。
下一瞬,他就落在一個懷裏。
少年的臉色慘白,完全是懵的,手還緊緊摟着棠鯉的脖子。
他沒摔在地上?!
等他反應過來,便意識到自己被一個姑娘抱在懷裏,臉頓時由白轉紅,恨不得找一個縫隙鑽下去。
“你……你放開……本殿……小爺!”少年炸毛道。
這少年生着一雙貓眼,烏溜溜的模樣,甚是可愛。
“是你摟着我脖子。”棠鯉很無語道。
少年漲得臉通紅,連忙收回了手。
棠鯉這才放開了他。
少年站在地上,很是羞憤,四處看去,見沒其他人看到他被一個姑娘摟着,才鬆了一口氣。
“哎喲,主子,我的小主子啊,您怎麼跑這裏來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廝急切地跑了過來,見那少年安然無恙,才鬆了一口氣。
“大門不肯出,小爺只能不走尋常路!無聊,我要回家!”少年說完,就快步轉身走了。
走了幾步,又跑到棠鯉的面前,奶兇奶兇道:“今天的事不準說出去,不然小爺砍了你!”
“嗯,不說。”棠鯉道。
“哼。”少年轉身跑了。
宴小端看着一主一僕遠去的背影,嘖嘖道:“這小子怎麼忘恩負義,對恩人這麼兇,還要砍了恩人,難怪長不高了。”
“他是個皇子。”棠鯉道。
“皇……皇子?皇子不該在宮裏嗎?宮裏自有老師教他們,來國子監作甚?”宴小端來京城這麼久,天天喫喫喝喝,不少狐朋狗友,自然瞭解不少事。
棠鯉搖了搖頭。
她手下雖然有情報網,但是也不能延伸到京城,更別說皇宮了。所以,皇宮裏的暗潮洶涌,權勢紛爭,她其實不是特別清楚。
“那你怎麼看出來他是皇子的?”宴小端甚是好奇。
“他剛差點說漏嘴,他自稱‘本殿下’。能稱殿下的,能有誰?”棠鯉道,“而且他的玉佩上是龍……”
按照大周的祖制慣例,皇帝的龍是五爪,親王是四爪,皇子是三爪。
所以,那人定然是皇子。
宴小端聽得目瞪口呆,朝着她豎起大拇指。
還是他家老棠厲害。
這觀察力絕了啊!
棠鯉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繼續往前走,走到了國子監的正門。
國子監的正門很威嚴,兩側板上書寫着許多文章,都是大家之作。
國子監還未放學,棠鯉帶着三寶,和宴小端一起在外面等着。
宴小端搖頭晃腦看着那些大作,看了一會兒就捂住腦袋,嗚,腦袋疼。
這也是他佩服衛子昂和許珏的地方,這倆弟弟居然能對着這些字無數個日夜,還樂此不疲。
……
國子監中。
下學後,學子們收拾着東西,紛紛離開學堂,準備回家。
其中,有兩抹纖瘦挺拔的身影,格外顯眼。
那是兩位俊秀的少年,渾身散發着書卷氣,猶如兩顆皎皎明珠。
大周民風開放,國子監中也有不少女學生。
女學生與男學生的穿着相同,皆是着書生袍、頭戴冠。
不少女學生的目光都落在那倆少年的身上,唯有一女學生最大膽,走到兩人的面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衛子昂,我作了一首詩,不如你幫我評評?”那女學生紅着臉道,將一封信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