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衣裳襤褸,身上都是泥漿,臉上髒兮兮的。
“這雨什麼時候停下來啊。”
“是啊,這日子都沒個頭。”
“多虧了范家,不然我們就得餓死了。”
“聽說朝廷派下了欽差大臣,來治理水患。”
“欽差大臣有個屁用,這幾年下來的欽差大臣還少嗎?最後怎樣?”
“是啊,來了還得伺候他們,一個個都是爺!”
“欽差大臣也是好的,宋老便是欽差大臣。若是宋老還在,我們就不會這樣了。”
“宋老……哎,老天無眼啊。”
一陣大風颳過,那棚子左搖右晃起來,眼看就要倒了。
“快,快扶住那根柱子。”
“這倒了我們連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了!”
“你去那裏!”
災民們連忙起身,手忙腳亂地去扶四周的柱子,有的則去壓着棚頂。
其中竄出一個女子的身影,連忙扶住一根柱子。
只是,那柱子太重了,風又太大,眼看就要支撐不住。
又一道身影出現在那裏,替她抵住了。
範月喜鬆了一口氣,看向身邊的人:“謝謝……”
看到幫她的人,很是驚訝。
“是你。”
對方漂亮得很耀眼,一眼便是驚鴻一瞥,讓人記住。
正是棠鯉。
範月喜沒想到她看着很纖瘦嬌小,力氣居然這麼大。
範春喜連忙也奮力支撐着。
一陣風過,棚子雖然勉強立着,但是篷頂卻被吹得七零八落,幾百個人全都淋着雨。
“這雨好像要越下越大了……”範月喜看着那些蜷縮着的災民,眉頭皺起。
“範姑娘,我們幾個把棚頂重新蓋一下。”幾個壯實一些的災民道。
範月喜點了點頭。
“這棚子支撐不了多久了,我得想想辦法……”範月喜說着,便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棠鯉也跟了上去。
“夫人,夫人,您淋溼了。”秋月跑了過來,替棠鯉遮傘。
“沒事,這一點雨不怕。”棠鯉道。
棠鯉腳步不停,秋月拿出手帕,替她擦身上的水。
範月喜去找了一個年輕男子,正是她哥。
“哥,我們得想個辦法,安置一下這些災民。”範月喜道。
“婦孺和一些生病的都安排在範府,三百多人,最多隻能安置兩百人。但是這裏有近兩千人……”範元煒皺眉道,很是爲難。
“哥,要麼去找下縣裏的其他富戶,讓他們幫幫忙……”
“各人自掃門前雪,他們關門閉戶的,不肯牽扯這樁子事,你又不是沒去找過。”範元煒道。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兄妹倆都十分爲難。
範月喜看着面前的雨:“這雨還越來越大了……”
“我再去找找!”範月喜下了決定。
“我有辦法。”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響起。
範月喜和範元煒看向來人。
“姑娘……”範月喜記得她說過自己的名字,“棠姑娘,你有什麼辦法?之前沒見過你,你是河谷縣人嗎?”
“我自京城而來。”棠鯉道。
京城來的?
觀她氣質不凡,應該是達官貴人,莫不是哪家小姐,回來尋祖探親?不過,實在沒趕上好時機。
“城東的春眠別院,可以容下幾千人。”棠鯉道。
“春眠別院?”範月喜一驚,只因這別院是縣令修建,用來享樂。
這麼奢華的別院,所有者怎麼可能用來安置災民?
“楚縣令已經被欽差大臣誅殺。”棠鯉道。
這件事,範月喜和範元煒都知曉。
縱然大快人心,但是也不敢指望這位欽差大臣能夠憂心災民,把這麼好的別院讓出來。
“這位欽差大臣未必會把別院空出來。”範月喜道。
“這件事我能做主。”棠鯉道。
範月喜看向棠鯉,莫不是她與這位欽差大臣有關係?
“欽差大臣烏大人是我丈夫。”棠鯉道。
範月喜驚訝,她居然是欽差大人的夫人?
她氣質不凡,但是衣着其實普通,現在身上淋雨淋溼了大半,身上一片泥濘,竟是一點不在意,剛還幫她撐柱子,是一點架子都沒有。
難以想象,她居然是欽差大臣的夫人,這般尊貴的身份。
“范小姐,範公子,你們把人遷到春眠別院就行。”棠鯉道,“我先去安排,待你們人到了,便可以直接進去了。”
棠鯉說完,一點沒耽擱,轉身走了。
範月喜和範元煒都是一陣欣喜,這個問題得以解決,真是太好了!
“這位夫人的人真好,想來這次欽差大臣,與前幾次那幾位不同。”範元煒道。
“是啊,說不定河谷縣的百姓有救了。”範月喜道。
棠鯉又趕去了春眠別院。
那裏的管事還是原來的人。
楚縣令被誅殺,幾個管事此時都是戰戰兢兢的。
棠鯉說要打開別院,將災民安置在這裏,他們也不敢說什麼,只能乖乖開門。
“這別院中一共有多少人?”棠鯉問道。
“啓稟夫人,一共有五十二人。”管事道。
“好,到時候災民進來,你們聽從范小姐和範公子的命令,協助他們安置災民,給他們準備喫的和衣服。”棠鯉道,臉色陡然冷了下來,“若是不從,本夫人不會輕饒!”
棠鯉平日裏看着很溫柔的一人,但是冷臉的時候,還是很有氣勢的。
下人們頓時跪倒一片。
“奴才/奴婢遵命!”
棠鯉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那奢華的別院,輕嘆一口氣。
還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
“夫人,您渾身都溼透了,回去洗個澡吧?”秋月道。
秋月一路上跟着棠鯉,更加見識到這位夫人的好了。
她一點架子都沒有,也是真憂心百姓。
她怎麼能這麼好呢?
這樣的好人,一定要好好的,秋月也是真擔心她的身體。
棠鯉點了點頭,這纔回了縣衙。
一回去,便先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
外面,天已經黑了。
棠鯉找來了衙役,問話。
“烏大人和許大人還沒回來嗎?”棠鯉問道。
“還沒回來,今天發了山洪,又把一座村莊淹了。”衙役回稟道。
山洪?
這麼晚了,她相公還沒回來,不會出事吧?
棠鯉的心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