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州,河谷縣,縣衙。
一道聖旨下到縣衙。
衛擎和常遇一起接了旨。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修建運河,利庇後世,朕深思,同意修建運河……封常遇爲河堤謁者,主持運河修建……欽此。”
聖旨的內容很明瞭,便是同意修建運河之事,並由常遇負責運河修建之事。
聖旨宣讀完畢,常遇跪在地上,接過聖旨,久久未曾起身。
皇帝真的同意修建運河之事了?!
這於他而言,便像是做夢一般。
許久,傳旨的大臣已經離去,常遇還跪着。
“常先生,起來吧。”衛擎道。
衛擎說着,就要去扶常遇。
常遇有些受寵若驚,他哪擔得起欽差大人的扶,連忙自己起身。
他的眼眶發紅,看着衛擎。
這一個月的時間裏,他的人生髮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無人信任、人人喊打的常家人,到皇帝親封的河堤謁者。
而這一切,便是因爲有欽差大人和夫人這兩位貴人相助。
一個月前,得夫人相救,夫人信任自己,向大人舉薦自己。大人也信任自己,讓自己治理水患,治理水患見成效後,又向皇帝奏請修建運河之事。
這兩人,是自己的恩人,是自己的伯樂。
常遇朝着衛擎深深鞠了一個躬。
“常先生,快起來。”衛擎連忙將他扶起。
“常先生,這修建運河之事,並非數日之功,需數年,先生身上任務重大啊。”衛擎道。
聖旨下來只是開始,運河工作量之大,困難之多,難以想象。
“我不怕。”常遇道,“運河能成,縱然埋骨河畔又如何?!”
衛擎從他眼中看到了堅定,拍了拍常遇的肩膀:“好,常先生有此決心,何愁運河不成!”
常遇離去後,棠鯉便走到了衛擎的身邊。
這十日,兩人也是焦急地等待着聖旨,如今聖旨已下,有了定論,兩人終於安心下來。
“媳婦兒,過兩天我們就啓程離開吧。”衛擎道。
水患解決,運河之事交給常遇,他們沒什麼事,也該走了。
棠鯉點了點頭。
“好。”
他們該去處理下一件事了。
常遇走出了縣衙,走在大街上。
“常先生。”
“常先生好啊。”
幾個人紛紛向常遇打招呼。
如今,常遇在河谷縣頗有地位,百姓們都很尊重他,與一兩個月前人人喊打截然不同。
常遇笑着迴應。
他終於能擡頭挺胸走在大街上,得到的是尊重,不再是鄙夷,常家被提及,也不再是罵名了。
“常先生。”這時,一個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常遇看着她。
“秋月姑娘。”
當初,他昏倒在街上,被夫人所救,便是秋月照顧他,這一情分他都記着。
“常先生,對不起啊。”秋月扭捏道,爲當初自己對常遇的態度道歉。
她當初知道常遇是常家人後,就很不友好,認爲常遇是壞人,夫人說好人壞人,不能簡單論之,那時她不懂,現在她明白了,常先生雖然姓常,但是常先生卻是好人!
多虧常先生,解決了水患,她和她的家人才有好日子過。
“沒關係。”常遇道。
秋月咬着脣,臉泛紅,糾結片刻,還是將手裏的一個布包遞給了常遇。
“常先生,這給您。”
“這是什麼?”常遇沒有接。
“您收着就行。”
秋月將那布包塞到了常遇的懷裏,轉身就跑走了。
“小心……”
常遇看着秋月要撞上一棵樹,連忙叫道。
然而爲時已晚,秋月已經撞了上去。
常遇想上去扶她,秋月已經繞開那棵樹,很快跑遠了。
常遇只能頓在原地,有些好笑:“真是個笨丫頭。”
常遇打開那布包,便發現裏面是一雙鞋。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腳上,鞋頭破開了一個洞,腳趾頭都露出半個。
他一直很忙,根本就沒注意到自己的鞋破了,秋月送的鞋,可謂雪中送炭。
他看着秋月離去的方向,露出一抹笑。
“謝謝。”
常遇繼續往前走,走到一間宅子前。
那宅子許久沒人住,已經有些荒廢了,門口長了許多草。
常遇彎下腰,將那些草拔掉,然後將那歪掉的門匾扶正。
門匾上的字不太清晰,隱約可以分辨出一個‘宋’字。
常遇看着那門匾。
這便是宋老當年在河谷縣的住處。
宋老孑然一生,無妻無子,專注於治水。
常遇的目光落在門口的一棵樹上,當年,他和老師便是坐在這棵樹下。
師父侃侃而談,說要治理沂州水患,想要看到沂州百姓過上好日子,慷慨激昂,期盼着那一日。
可惜,師父至死都沒有看到。
常遇走到那棵樹下,坐下。
“師父,您未完成之事,學生幫您完成了。您在天之靈,應該看到了吧?”
“師父,今日,陛下的聖旨下來了,同意修建一條運河,自沂州到青州。當初,這個想法還是您提出來的。”
就因爲老師的這一句話,他走遍了整個沂州,還從沂州走到青州,證實他師父的想法確實可行。
“師父,待運河建成之日,我再來見您。”
……
兩日後。
衛擎和棠鯉離開河谷縣。
范家兄妹、常遇、許子文,還有許多百姓都來給他們送行了。
範月喜拉着棠鯉的手,有些不捨,秋月也跟在棠鯉的身邊,眼巴巴地看着。
“好啦,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棠鯉看着範月喜,“將來若是有機會去京城,可以找我。”
範月喜點了點頭。
棠鯉又看向秋月,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你這小丫頭,這麼粘人,想不想跟我去京城啊?”
棠鯉將秋月的賣身契給了她,秋月此時已經是自由身了,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未來。
秋月咬着牙,她是不捨得夫人,但是,跟着夫人去京城,就見不到自己的家人,還見不到……
秋月偷偷看了一眼常遇,又連忙收回了目光。
棠鯉剛那句話就是故意逗秋月的,這丫頭的心思,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看來小丫頭是不想給我做丫鬟,而是想給某位做丫鬟啊。”棠鯉拉長聲音道。
秋月的臉一紅,揪着棠鯉的衣袖,很不好意思:“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