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城門剛打開,便有四人遞上四份入城文書。
這一行人正是棠鯉等人。
“雲風城來的?”城衛看着他們的文書,覈驗了一遍,見沒什麼問題,就讓他們進去了。
見城衛沒有爲難他們,四人都鬆了一口氣,看來雲城主的消息封鎖得挺好的,巫苦還未將巫離還活着的消息傳給巫桀。
四人入城。
“去月家。”忘憂道。
聖女住在神廟之中,周圍肯定都是巫桀的人,要見到聖女沒那麼容易。
他們需要月家的幫忙。
忘憂是月家的人,能依賴的只有月家了。
棠鯉點了點頭。
這一路上,她聽忘憂說了不少巫族的事,聖書裏記載的那個,月之神留下火蓮印記的孩子,便是月氏的先祖。
據傳,神覺得這孩子與自己特別投緣,便賜姓月。
月氏世代流傳,成爲巫族第一大家族。若說月氏是老牌家族,那瑤氏就是新貴。
大概三百年前,瑤氏的先祖是林中的採玉工,救下迷路的聖女,與聖女結緣。
瑤家至此崛起。
歷經三百年的發展,成爲與月氏齊名的大家族。
一行人騎馬走在月城的街道上。
三寶忍不住四處張望着,大眼睛裏帶着好奇。
棠鯉也好奇,這是月城啊,月城就相當於巫族的國都,是一個國家最繁華的地方。
月城的建築,都是紅牆黑瓦,欄柱上繪着圖騰,增加了許多異域風情。
百姓們起得很早,清晨街上,已是人來人往,各個衣着光鮮,和他們一對比,棠鯉他們身上穿着的則有些樸實無華了。
巫族百姓說的話和外面的語言差不多,除了語言外,像建築風格、部分生活習性,與外界都有些共通的地方。
棠鯉聽忘憂說,大約在一百年前,有個外鄉人誤入巫族,那是一位醫者,治好了巫族爆發的疫病。巫族排斥外鄉人,唯獨對這人是個例外。大巫更放言這一位是神派來拯救巫族百姓的。這人與巫族大巫乃是至交好友,也深受巫族百姓的敬仰。
巫族的語言繁雜,沒有文字,便是這人將語言和文字授予巫族百姓。
聖書上的那些內容,原本也是口口相傳,後面採用文字記載下來的。
“大巫來了!”
誰叫了一聲,街市上的人迅速分開到兩邊,給中間讓出一條大道,然後恭敬地跪了下去。
棠鯉朝着遠處的街道看去,便看到一輛鹿拉着的高輦緩緩而來,頂篷暗紅色,兩側有帳簾,一人坐在其中。
那人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只覺得周身威嚴,不可褻瀆。
棠鯉只掃了一眼,便拉着三寶跪了下去。
忘憂和杜夜也跪了下去。
他們四人混在烏泱泱的百姓中,並無顯眼。
忘憂的手緊緊地握成拳,剛剛那一眼,便讓他想起師父倒在血泊中的模樣!
是這人害死了師父,害死了聖女,害死了他的爹孃,害死無數月家人!
他極力壓抑着自己的仇恨,那俊秀的臉微微扭曲。
直到一隻小手拍上了他的手臂,輕輕地,帶着安撫。
巫桀的車輦過去了,百姓們站了起來,繼續做着原來的事。
“忘憂,我們一定能替你師父報仇的。”三寶湊到忘憂的耳邊,低聲道。
忘憂的耳朵微微發紅,不太敢看三寶,點了點頭:“嗯。”
一行人來到月家。
巫桀掌權,瑤家崛起,月氏敗落。
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但是,棠鯉沒想到月氏會敗落至此。
月家的門匾褪了色,門緊緊地關着,只有一個門房在門口守着,懶洋洋的。
忘憂看着月家的大門,陷入了回憶中。
他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師父身邊,待在月家的時間不多,偶爾被爹孃接回月家。
記憶中的月家很熱鬧,時常有客人來訪,但是能得到月家接見的,少之又少。
十年時間,物是人非。
棠鯉看出他的觸景生情,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忘憂深吸一口氣,扯出一抹笑:“我沒事。”
忘憂走了過去,走到門房的面前。
門房見到有人上門,有些驚訝:“你們找誰?走錯門了吧?”
月家一族被定爲罪族,那些原本與月家交好的家族都離得遠遠的,這數十年來基本沒什麼客人,所以門房才問出這樣的話。
“我是從雲風城而來,受城主所託,給月家家住送上一份賀禮。”忘憂道。
月家如今的家主,乃是忘憂的外祖母,月老太君。
在忘憂的記憶中,老太君是個嚴厲的不苟言笑的矮小老太太。忘憂小時候就有些怕她。
聖書上記載的,被月之神留下火蓮印記的那個孩子,便是個女孩。也因此,月家的家主全爲女子。
月家的家主本爲忘憂的姨母,但是也死於十年前的那場動亂。
月家壯年,傷的傷,死的死,月老太君不得不扛起這個家。
這十年來,便是月老太君扛着搖搖欲墜的月家……
“雲風城來的啊。”那門房道,他對雲風城的城主有印象,是這十年來,月家少有的幾位客人之一,“但是老太君不在家,我帶你們進去坐着等?”
“多謝了。”忘憂道。
忘憂四人被帶着進入了月家。
月家內部同樣的殘破,許多東西都是年久失修,欄杆失了顏色,青石板路缺了一塊,原本有溪流的地方,已經乾涸,野草叢生……
忘憂忍不住四處看去,許多小時候的記憶浮現在心頭。他的眉頭不禁皺着,親眼看着昔日繁華的月家破敗至此,心中悶悶的,很難受。
“各位客人,到了,這裏是客廳,你們在這裏候着吧。”門房交代完,就轉身走了。
四個人在客廳裏坐着。
一路走來,棠鯉都沒見到幾個下人,想來月家已經不剩幾個下人了,沒人招待他們也正常。
三寶是個閒不住的,伸着腦袋四處張望着。
“孃親,我四處走走?”三寶道。
“夫人,我帶主人去。”忘憂道。
忘憂是月家人,棠鯉自然沒什麼不放心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