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

    趙楠楠輕輕推開辦公室的門,然後有些崇拜地看着坐在沙發上一臉沉思的宋文軒。

    說實話,她從來沒想過眼前這個花花公子般的男人竟然如此爺們。

    以一己之力單挑整個食品行業啊!

    這是何等的英雄氣魄!

    最關鍵的是,他竟然勝利了!——即便只是場慘勝。

    是的,慘勝!

    雖然靠着一期又一期言之鑿鑿的深度報道,斑鳩網在網民和部分民衆中的威望達到了頂點,資本市場上願意以超高估值注資斑鳩網的機構更是可以從中環排到外灘。

    但是趙楠楠知道,斑鳩網付出的代價,委實不小。

    除了因爲得罪了太多利益羣體,引來無數同行的攻詐之外,斑鳩網最大的損失,則是第二次約談之後,在有關部門指示下,“人間觀察”板塊不得不進行改版。

    要知道,“人間觀察”板塊可是目前斑鳩網當之無愧的頭牌欄目,其地位無異於《新聞聯播》於CCTV1;

    而一旦改版……

    傻子都知道改版後的“人間觀察”將不會再出現那種犀利到一往無前的深度報道;

    到時候,始終沒有上市融資傾向的斑鳩網還會繼續輝煌下去麼?

    如果一旦虎落平陽……

    微微嘆了口氣,趙楠楠看着宋文軒那張英俊而帥氣的臉蛋,有種說不出來的心疼。

    說實話,當初跟宋文軒苟且、並且願意長期苟且下去,其實說到底也是因爲門當戶對的人不多,看得上眼的人就更少了;出於在矮個子拔將軍的心態,她才願意跟這個花花公子繼續發展下去。

    可是孰料這個平日裏只喜歡喝紅酒玩女人的傢伙竟然忽然來這麼一出驚天動地的大動作,巨大的反差,讓她免不了沉淪下去——沒有女人不愛英雄;更何況一個平日裏吊兒郎當的傢伙,忽的化身成爲向死無生的猛士,更是讓她產生了一種挖到寶藏的竊喜感。

    只可惜……

    不知道爲了什麼,自打去年下半年開始,宋文軒就明顯對她冷落了起來,兩人雖然依舊時不時的滾牀單,但平日裏的言談之中,她能夠感受到一種很有些掙扎意味的疏離感。

    想到這,趙楠楠很有些提防地看着那名走進來給兩人上咖啡的女祕書——這姑娘前凸後翹不說,長得不賴的臉上妝容也很精緻。

    最關鍵的是,這名明顯是新臉孔的女祕書,瞧向宋文軒的眼神裏充滿着能把人融化的傾慕之情,估計要是沒有外人在場,她能把整個身子嵌進宋文軒的懷裏去。

    ………………

    而宋文軒此刻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女祕書身上濃郁的雌性荷爾蒙,對趙楠楠的臉色變幻也並沒有放在心裏;

    此刻的他,依舊是一副沉思的模樣。

    說實話,兩次約談,以及“人間觀察”的改版,帶來的負面影響雖然很大,但實際上並未被他放在心裏。

    他本就是玩性極重的性子,斑鳩網對於他而言,其實更像一個大號的玩具;要不然也不會願意聽從楊鑄的指示,一次又一次地上演着那種近乎魯莽的動作;

    況且這兩年來,在楊鑄源源不斷鉅額資金的支持下,他在華夏互聯網行業混的風生水起,無論是名聲還是金錢,他統統都不缺;

    說句不好聽的,哪怕是斑鳩網現在就倒閉了,而楊鑄也與他割斷聯繫;僅僅憑着“宋文軒”三個字,立馬就有人抱着錢跑過來,讓他拉起一大票子人馬東山再起。

    只不過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斑鳩網之所以能達到今天這種江湖地位,其實真正靠的是楊鑄的籌謀規劃和源源不斷的資金支持,他宋某人雖然也很有才華,但更多程度上只是一個計劃的執行者罷了。

    一旦楊鑄真的割裂了跟他的聯繫,即便他壓根底就不愁投資者,但沒有了楊鑄的方向指點和各種奇思妙想做支持,他宋某人分分鐘就會被打回原形。

    可是,讓他苦惱的是,他隱隱有種預感……楊鑄前期花了那麼多精力和資金去佈下斑鳩網這顆棋子,真正目的就是爲了前一久的那一出大戲。

    而一旦這齣戲落幕了,沒法子再“莽”下去的斑鳩網對於楊鑄而言,也就失去了價值。

    哎……

    就要成爲了棄子了麼?

    宋文軒忍不住嘆了口氣。

    說實話,即便是楊鑄跟他斷了關聯,憑藉着斑鳩網目前的江湖地位,就算什麼都不做,靠着老本都能喫個三四年;中間這段時間,他有的是法子把自己的一部分股份高溢價地轉給別人套現,賺的盆滿鉢滿之後瀟灑離開。

    可是……

    他不甘啊!

    雖然斑鳩網對他而言就是個大玩具,但不可否認的是,在“人間觀察”、“斑鳩大拿說”、“斑鳩問政”這幾個板塊開始良性運轉起來後,他獲得了極大的心理滿足感;

    而這種源於靈魂深處的快感,遠遠不是金錢和女人能帶給他的;

    一時間,他竟然很有些行走在雲端,詠唱着“憐我世人,憂患實多”的佈道者的錯覺;

    更何況前一久丟出去的那一系列重磅炸彈,在社會上的影響固然堪稱巨浪海嘯,但尋常人看不見的地方,其中的兇險和博弈也堪稱世所罕見——在那段時間裏,宋文軒以及那些調查記者們甚至要配上安保人員纔敢出門;而數不盡的律師函和各路來意不善的拜訪者,足足把斑鳩網的前臺接待人員逼走了三波;

    足足硬槓了一個月之後,等到塵埃落定,宋文軒在劫後餘生之際,竟然也產生了一種“大丈夫斯當如是,在這世間踩上這麼一遭,老子這輩子值了!”的豪邁感;

    讓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似乎竟然迷上這種感覺了。

    哪怕在被約談之後,好幾個晚上,他半夜從夢中翻身而坐;卻並不是因爲恐懼而失眠,而是在夢中夢到自己又想到了某些“爲民請命”的好主意,然後被一腔熱血激醒。

    哎……

    想到此處,宋文軒心底又無聲地嘆了口氣。

    楊大大啊楊大大,斑鳩網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你可不能就這麼隨意地把它當成棄子啊;

    至少……你不能把我也當棄子啊,就算斑鳩網不能再用了,別的動作你要帶上我啊;

    錢不錢什麼的,我不在乎;

    關鍵是……我還沒“玩”夠啊!

    ………………

    正自宋文軒患得患失之間,剛剛出去的女祕書又敲門進來:“宋總,有客人拜訪您。”

    宋文軒眉毛挑了挑,嘴角露出一絲冷意:“這回又是哪一位?漯河肉聯廠的高管……還是哪個部門的領導?”

    即便是洪峯過去了,但事後上門找麻煩的各路大神依然不少,宋文軒現在每天都要接待那麼一兩波,因此他早就習以爲常了;

    不過習慣歸習慣,卻不意味着他喜歡,因此但凡聽到這種消息,宋文軒都沒什麼好臉色。

    女祕書有些猶豫:“他們沒報身份,只說是你朋友。”

    宋文軒翻了個白眼,對這位三天前才新招來的女祕書更是失望。

    說是我朋友就是朋友了?

    這一久,哪一波上門的大神不是自稱我朋友了?

    還有,現在的斑鳩網早就不是兩年前的皮包公司了好不好,不表明身份,是個人就能指名道姓地見我宋某人?

    你這個祕書是怎麼當的,腦子裏全是漿糊麼!?

    看到宋文軒不悅的臉色,女祕書也很委屈;

    那兩個客人,男人雖然看起來矬矬的,但旁邊的那個漂亮小姑娘看起來氣質非常不凡啊,況且人家直接用門禁卡刷開了大門大搖大擺地走進來,明顯跟你很熟的好不好。

    想到那個漂亮小姑娘很有可能跟自家濫情名聲在外的BOSS有這麼一腿,今天上門也是討討風流債,女祕書就覺得自己的心理滿不是滋味。

    那姑娘,漂亮是漂亮了,可是那麼年輕……哪有我這種輕熟女性來的好?

    別的不說,有些事情,我懂的肯定比她多!

    正當宋文軒不耐煩地揮揮手,打算讓女祕書找個理由把那所謂的“朋友”忽悠走之時。

    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喲~小斑鳩,現在範兒擺的挺足啊,老朋友來了都不帶理會的。”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宋文軒一擡頭,看見那張充滿調侃的臉,頓時驚喜地站了起來,失聲道:“楊大大!?”

    楊鑄瞅了瞅辦公室裏一臉不可思議的趙楠楠一眼,也不避諱,哈哈一笑,徑直給了宋文軒一個大大的擁抱:“早上剛從帝都開完會,這不,下午就直接飛你這來了麼?”

    說完,狐朋狗友似地勾着宋文軒的脖子往外走去:“我可告訴你,小斑鳩,爲了見你,我連午飯都沒喫,飛機餐又難喫的要死;”

    “怎麼滴,老戰友餓着肚子跑你地頭上來了,不打算請我好好喫上一頓!?”

    老戰友!?

    宋文軒聞言一頓,訝異地擡頭看着楊鑄,臉上很有些不可置信:“楊大大,你、你叫我什麼……?”

    楊鑄嘿嘿一笑,眼神卻很認真:“怎麼,有什麼不對麼?咱們不是同一個戰壕的戰友!?”

    宋文軒狂喜,心中之前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算,當然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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