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帝國時代造反實錄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公心和私心論
    沈墨對於成龍說的話是九分真,一分假。

    假的地方就在於他其實挺希望于成龍能夠棄暗投明投效自己的,他現在手下的確眼中缺乏人才,尤其是能夠獨當一面的那種大才。

    但是這話出自於某種傲嬌和一些話術小技巧,是不太方便說出來的。

    于成龍一個六十四歲的老頭,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他經歷的足夠多的事情讓他的三觀已經非常的牢固,不像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那般可以輕易被幾句話就能說動。這些人內心都有自己一套判斷人事的標準和原則,而且非常的堅持這種原則。

    無論這種原則在外界看來是多麼迂腐固執或者陳舊保守的,但是卻正是這樣的原則和標準才造就了他們爲後人銘記的聲名。

    海瑞其實也是這種人。

    這種人要想改變,他們不會輕易相信別人的言語,卻會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內心。只要他們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東西觸動到了他們的內心,很多事情就會慢慢發生改變了。

    所以沈墨表面上承諾給於成龍自由,可以放他隨時離開,但是他相信于成龍不會輕易離開的。雖然目前他不會答應投靠,但是肯定會利用當俘虜的這次機會來趁機好好了解一下沈墨的底細,以便知己知彼。

    沈墨根本不擔心於成龍此舉能夠對自己造成某種威脅,他真正的底牌外人永遠是不可能知道的。

    雖然于成龍沒有答應投效,但是卻有一個人的表現出乎意料,那就是祁陽知縣卞和平。

    卞和平是陝西延安府人,算是李自成的老鄉。這位倒是個正兒八經的進士,三十六歲考上進士,在京城翰林院當了三年閒差,吳三桂死了之後,湖南被清廷收復,大量官職空缺出來。他趁機自請外放,就當了祁陽知縣。

    到如今還不滿一年,可以說湖南的官大部分都不滿一年,因爲吳三桂死了也才一年左右。以前這些職位上都是西選官。

    所謂西選官,就是指的平西王府選的官。據說以前,南方某個地方一旦有官職空缺出來,清廷和吳三桂的平西王府都會派出官員去上任。而南方基本上就是吳三桂的地盤,距離又近,所以往往都那些西選官到任的早。

    康熙派來的官到任一看位子早被人佔了,只好灰溜溜的打道回京。

    所以,那時候人人爭當西選官,吳三桂也趁機用來賣官賺錢,也趁機籠絡了不少人。

    卞和平自願投效的事情沈墨知道之後的確很有些意外的,因爲從這個人之前爲了抵禦自己而做出的種種措施上來看,其人都是忠於清廷的。這種突然的轉變讓沈墨不得不懷疑此人別有用心。

    不過沈墨也沒有急着否定,而且這還是第一個主動要投效自己的進士,所以就算表明一種態度,沈墨也不能輕易拒絕,所以他略作思考後讓人將卞和平帶到了知府衙門。

    卞和平看起來很有投效的誠意,不僅主動將金錢鼠尾剪掉,而且換上了一身漢服深衣,還帶上了一頂方巾,只是腦袋光溜溜的看着有些滑稽。

    “卞和平見過沈總鎮。”

    卞和平是一個容貌威嚴的中年人,頜下三縷長鬚修建的整整齊齊,語氣中正平和,行禮一絲不苟,相貌堂堂,是那種讓人見第一面就覺得靠譜的人。

    沈墨擡擡手錶示免禮,看着他開門見山道:“你之前大張旗鼓的抵禦我軍,如今成了階下囚才三日就要投效我,不免轉變的也太快了,你作何解釋?”

    卞和平拱手道:“之前抗拒總鎮大軍,是因爲彼時我是祁陽知縣。既爲知縣,便有守土牧民之責。而總鎮你卻是舉兵起義,對抗朝廷,你我屬於敵對雙方,我之種種舉措,不過是在履行作爲知縣的職責,何錯之有?那是出自公心。”

    “而如今,我成了總鎮的俘虜,且又貪生怕死,所以也不願爲朝廷殉職。就算總鎮放了我,我既有失守之罪,朝廷就算不殺我,這輩子我的仕途也就基本到頭了,甚至有可能會被罷職回鄉,平庸一生。而我這三日觀察總鎮治下種種事蹟,軍紀嚴明足可與岳家軍媲美,治下百姓小民也是歡欣鼓舞,整個秩序井然有序。並且總鎮自身克己自守,生活簡樸,絲毫不見奢靡享受之風,如此種種,已經頗有明主之相。所以出自私心,我選擇投效總鎮。”

    一番理由說的也算是極爲坦率了,而且說的理直氣壯的,讓沈墨一時之間都無法反駁。

    我打你是盡我的職責,我如今投效你只是出自於理性的考慮,總而言之都有我的道理。

    雖然話中不乏有拍自己馬屁的意思,但是卻不讓人反感,因爲對方說的的確是事實。

    沈墨沉吟起來,倒並不是在思考這個人的話能不能信,而是在看他的忠誠度。

    五十五分,不算高,但是卻是一個比較合理的分數。如果放到男女關係上來比喻的話,就是對方對自己有好感,今天這番話就是來表白的。

    片刻後沈墨點點頭道:“你倒是個坦率的人,從你之前做的事情還有官聲來看,倒的確是個幹吏,也沒有多少惡跡。既然如此,那你就繼續擔任祁陽知縣,我給你再搭配典史和主簿,再安排一千兵馬駐守祁陽。你今日就回去上任,先搞好春耕之事,莫要誤了農時。等到夏收之後再開始實現分田土改等事情。”

    “另外,你對祁陽縣的情況也熟悉了,尤其是那些士紳們情況更加了解,回去之後先把那些劣跡斑斑的名單整理出來,該清算懲罰的按照流程去清算懲罰。”

    兩人都很坦率,沈墨也很大方,直接讓卞和平官復原職,但是卻也要他證明自己的誠意,不能光用嘴巴來說。

    清算懲治祁陽縣的大地主鄉紳就是讓他來交投名狀的,用行動來跟清廷,跟地主階級劃清界限。

    沈墨說完,盯着卞和平的神色,結果發現人家表情很平靜,拱手道:“下官領命,絕對不辜負總鎮信任。”

    看起來心中早就有了準備。

    這讓沈墨覺得這人還是個人物。最後又交談幾句後,便讓人帶他去見李志遠了。

    李志遠作爲沈墨手下的文官頭子,這些知縣都是受他直接管的,要上任之前肯定要跟他這個上官見一見的。

    或者說,沈墨這邊和顏悅色來表達求賢若渴的態度,而李志遠那邊則負責唱紅臉,給這些投誠的官員立規矩定原則。

    大家分工合作,配合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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