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在立國的時候將行人司和通政署的職事合併在了一起。
兩人出去之後看到一個身穿青色官袍的年輕行人正在院子裏等候。
行人不是路上走的人,是通政署行人司最基礎的職位,全部都是由讀書人擔任。
在明朝的時候能夠擔任行人的都是進士出身,雖然看起來是個跑腿的差事,但其實也是個清貴之職,以後往上晉升都很有幫助。
用現代一點的話說,就是富有跟基層打交道的經驗。
當然,沈墨手中可沒有那麼多進士,行人大多數都是秀才。也有少數是童生的。
反正只要腦子靈活,年紀不大的,做事情有分寸的就行。
行人目前是九品職位,屬於文官裏面最低級的一級,但也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命官。
那行人叫做楊玄,看見兩人出來,急忙上前見禮。
兩人回禮。
楊玄遂一臉嚴肅的地宣讀了國君的口諭,兩人躬身靜聽。
沈墨在立國之後,下詔廢棄了滿清的跪拜之禮,要求日常官員之間,乃至百姓見官,都不需行跪拜之禮,鞠躬即可。
在覲見國君的時候,也無需跪拜。
只有在大朝會的時候或者是極少數重大場合才需要行跪拜禮。
這一點也符合沈墨提出的平等理念,所以詔令一出,臣民一片歡呼。
沒人喜歡動不動給別人下跪的。
自秦漢至唐宋乃至於明,都沒有動不動就行跪拜禮的規矩。
直到滿清,好像是爲了故意打斷漢人脊樑,所以才頻繁地要求行跪拜禮,甚至以當奴才爲榮,實乃蠻夷粗鄙之舉,心思陰暗歹毒,讓人不恥。
楊玄宣讀完國君口諭,微笑着對嶽文季道:“嶽明府,君上召喚急切,還請明府儘早起身。”
嶽文季點頭,問道:“楊行人可知君上召我入京有何事?”
楊玄搖頭道:“君上並未明言,嶽明府到了衡陽就知道了。”
嶽文季無語。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當即也不廢話,回到縣衙稍作收拾,叫來縣丞主簿等人交代了一些要辦的事務,就跟着楊玄啓程往衡陽而來。
這一路上都可以坐船,行程倒是不慢。
嶽文季各種旁敲側擊,想知道國君召自己的目的,但是楊玄口風很緊,他也只好作罷。
但是嶽文季到底是嶽文季,很快就從自己自身入手開始倒推,最終還真是被他琢磨出了一點眉目,心中一下子有了底氣。
不幾日,到了衡陽。
嶽文季在驛站住下,稍作沐浴休息後便有內閣派人來宣他進宮。
嶽文季跟着引路的書吏一路前行,看到皇宮許多地方還是一副破敗荒涼之感,心中也頗多感慨。
君上如此年輕,短短兩年就打下這麼大的一片基業,但是卻並沒有絲毫驕奢淫逸之舉,甚至連皇宮都沒有大肆修葺,果然是志在天下。
他心中暗自佩服。
等到了國君日常處理政務的御書房,卻沒有見到國君。
內閣舍人王攽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番嶽文季,微笑道:“嶽明府果然風采過人,不愧是吉安第一才子。”
嶽文季狂傲歸狂傲,但是並不是傻子缺心眼。
在那些他看不上的人面前自然是狂傲的,但是在那些有真才實學,人品貴重或是讓他真心佩服的人面前,他還說很謙遜的。
兩人彼此一番商業互吹後,便熟稔了起來。
嶽文季又趁機打聽國君召喚自己的目的,王攽只是笑而不語。
“君上處理了一上午的政務,剛起身去後宮打獵去了。你稍待片刻,君上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王攽的話讓嶽文季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剛纔自己還在說國君沒有驕奢淫逸,怎麼這會就開始在皇宮裏打獵了?
難不成在皇宮裏建了一座獵場不成?
王攽看到嶽文季的表情,微一思索就知道他心中所想,笑道:“這皇宮本是前明的王府,後來又被吳三桂修葺後當做僞周皇宮。君上入駐之後,只是略作清理,在前面的兩間大殿處理政務。這後宮常年無人居住,早已經荒草瀰漫,各種小獸飛禽徜徉其中。君上每日處理政務間隙都會去後宮射獵片刻,以做休息,也能防止宮中鳥獸氾濫。”
嶽文季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君上,臉上微顯赧色。
“多謝王舍人解惑。”
王攽搖搖頭,心道這位倒是的確有傳聞中那般嫉惡如仇的性格。
恐怕剛纔已經把君上往貪圖享樂的昏君那邊開始想了。
沒多時,就看到穿着白色武士長袍的沈墨手中拿着弓箭,腰間懸着箭壺,劍眉星目,面帶微笑從遠處出現。
身後跟着兩名侍衛,手中拎着兩隻野兔,三隻野雞,顯然都是國君的獵物。
王攽立刻迎了上去稟告道:“君上,廬陵知縣嶽文季奉召入宮,正在等候覲見。”
沈墨已經看到了不遠處的嶽文季,點點頭對身後的侍衛招招手,從侍衛手中拎過來一隻野兔和一隻野雞交給王攽笑道:“拿回去燉了,聽說你的夫人有了身孕,正好給她補補身子。”
王攽也不見外,謝過之後笑着接過了沈墨手中的獵物。
嶽文季看到這一幕君臣和諧的場面,竟然有點羨慕起來。
沈墨看上前來,嶽文季急忙上前見禮。
沈墨擺擺手道:“所謂見者有份。剩下的這兩隻獵物也歸你了。”
嶽文季一愣,沒想到自己還有份,急忙謝過。
沈墨洗過手,將嶽文季喚到自己的書房裏,笑着問道:“聽說你有膽有識,機敏過人,你可知道我召你入京所爲何事?”
嶽文季知道這是考校,若是自己答不好,恐怕就會在國君心中的印象大打折扣。
其實他已經有了答案,但是還是略作沉吟後道:“臣以爲當與僞周國有關。”
沈墨一愣,隨即笑了起來。
“好一個嶽文季,老戴果然沒舉薦錯啊。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