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倫此刻就有這種感覺,總感覺這位長相俊朗的黃公公會突然掏出刀子給自己來一下。
閹人的陰狠在江湖上早都有着各種傳說。
想到這裏,他不由的渾身哆嗦了一下,生出一種想要轉身逃跑的衝動。
但是看着黃公公似笑非笑的眼神,他還是硬着頭皮湊了過去。
幸好,黃公公沒有如他想象的那樣從懷裏掏出一個大寶貝給自己來一下。
“去懷慶府是咱家奉皇命要去見駱總兵。因爲此事關係重大,只有咱家一人知道,所以纔會臨時改道。你明白了嗎?”
駱總兵就是如今的清廷蕪湖總兵,如今正奉命鎮守懷寧城。
懷寧城可是清軍跟楚軍對峙的最前線。
邱倫是知道駱三喜的,心想既然是去懷念見駱三喜,肯定是皇帝讓這位黃公公去面授機宜,其內容必然是軍國大事,所以這位黃公公纔會這般謹慎。
邱倫恍然,拱手佩服道:“末將明白,公公周密,令人佩服。”
陳家洛微微一笑,適時露出一個略帶矜持的微笑道:“好說,這次事成之後,對你也是大功一件,用心去做。不過長江上如今楚軍戰艦橫行,爲了安全起見,官軍的旗號就先撤下,換上商行的旗幟。衣服也要換掉,明白嗎?”
邱倫點頭:“公公思慮周全,末將明白。”
等到邱倫離去,老錢從旁邊的艙室裏過來走到陳家洛旁邊感慨道:“原來大人早就謀算好了,我還擔心咱們怎麼回去呢。不過這位也有點太好忽悠了吧。”
陳家洛笑道:“要不是他好忽悠,也活不到現在。況且,也有功名利祿動人心的原因。不過,黃公公這個閹人的身份還是很好用的。”
老錢開玩笑道:“大人,看您這一路上說話尖聲細氣地說太監說話,我都擔心你以後轉不回來了。”
陳家洛道:“老錢,幹咱們這一行的就是要技多不壓身。別說扮太監了,就是扮女人也是尋常的。”
老錢聞言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要我扮女人,我寧願沙場戰死。想起那種場景,我這雞皮疙瘩就掉了一地。”
陳家洛搖頭道:“這倒也是。別說你了,就是我一想到滿臉鬍子的你扮女人的樣子,都有一種自戳雙目的衝動。”
老錢:“……”
你是大人,你說了算!
……
船隊撤下了浙江水師的旗幟,打上了一家商行的旗幟。
船員們也都換了衣服,扮作商行的夥計。
說是戰船,其實這三艘船隻不過是經過略微改裝的民船而已,撤下旗幟不仔細看的話沒幾個人能看出是戰船。
無非是加了一些擋板護盾而已,許多民船爲了防盜也會這樣。
真正的戰船不是被楚軍水師給擊沉,就是被被俘虜了。
從南京轉道之後,越靠近懷寧方向,江面上船越少。
等過了蕪湖,進入了安慶府之後,好半天都看不到一艘船。
清軍水師幾乎損失殆盡,這一片區域的江面都已經歸入了楚軍水師的勢力範圍。
民船害怕被誤傷,一般也不敢輕易出現在這一片水域。
“黃公公,這江面上半天看不到一艘船,雖然咱們帶着商船旗幟,但是萬一碰上了楚軍水師可怎麼辦啊?”
隨着進入戰區,被功名利祿衝昏頭腦的邱倫逐漸冷靜下來,有點慫了,擔心自己落入楚軍手中。
陳家洛胸有成竹地笑道:“放心,咱家已經有了安排。等到了懷寧城附近水域後,自然有人會接應的。”
邱倫鬆了口氣,道:“那末將就放心了。否則要是落入了楚軍手中,末將倒是不怕死,就怕保護不了公公了。”
陳家洛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好一個赤膽忠心的邱參將,放心吧,咱家不會讓你死的。你就是想死也沒機會的。”
邱倫覺得這句話怪怪的,但是又想不出哪裏怪,最後只能當做是黃公公對自己的一種暗示和承諾,又是一頓馬屁奉上。
陳家洛面帶微笑聽着,身後的老錢則是聽得麪皮抽搐,尷尬的腳趾頭都能摳出一座四合院來了。
這大概就是大人嘴裏常說的那句被人賣了還要幫人家數錢的那種人吧。
等船隊到了懷寧附近之後,已經是黃昏時分,陳家洛下令讓船隻停下,告訴丘陵半夜會有人來接應他們的。
等到半夜時分,“黃公公”乘坐的那艘船上忽然呼嘯聲響起,一束極爲耀眼的煙花沖天而起,在夜空中綻放開來,形成一個奇怪的好像字符但是又不認識的圖案。
邱倫站在甲班上,看着手中還舉着半截煙花筒的“黃公公”,好奇又忐忑地問道:“公公,那是什麼圖案啊?”
“黃公公”擡頭看着頭頂上的煙花圖案,露出微笑道:“這個啊,叫做D,是我們的信號。看到這個就會有人來接應了。”
邱倫一頭霧水,不明白“D”是個啥。
而且還有點擔心,這麼明顯的煙花難道不會招來楚軍水師嗎?
可是看着黃公公一臉輕鬆的樣子,他也不敢多嘴。
沒過多久,一束更加顯眼的煙花在遠處炸響,很快邱倫就聽見了附近傳來了船隻劃過水面的聲音,還有人說話的聲音,不由地緊張起來
“黃公公”看他的樣子,輕鬆笑道:“放心,是自己人。”
邱倫聞言放鬆了一些,可是忽然又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
黃公公說話的聲音怎麼變得不一樣了,好像沒了太監那種特有的陰柔尖細,反而有着年輕男子的清朗有力?
難道是自己聽錯了,或是這黃公公淨身沒有淨乾淨?
沒等他想明白,船上已經亮起了許多火把,火光刺穿了黑夜,視線一下子清晰了很多。
邱倫已經能看見至少四五艘船隻向着己方的船靠近,其中一艘還分外的高大,竟然有三層甲班,甲班上站滿了人,都在看向自己這邊。
邱倫有些喫驚,黃公公面子這麼大嗎,那位駱總兵竟然安排了這麼多船和人裏接應?
這動靜是不是太大了點?
然後隨着雙方距離接近,他隱隱約約地看見那艘三層甲班的大船的桅杆上飄蕩的一面旗幟上竟然好像寫着一個巨大的“楚”字,楚字旁邊的小一點的旗幟上寫着一個“鄭”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