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萬萬沒有想到賊軍竟然有如此多的火槍兵,而且還是如此的訓練有素,甚至遠遠超過了大清的精銳。
這讓他一陣膽寒,心中升起了一絲無力感。
但是他知道自己此時萬萬不能後退,否則這場仗就徹底地沒有了挽回的機會。
“督戰隊出列,凡是不得命令後撤者一律格殺勿論!”
勒爾錦幾乎是咬着牙下達的這道命令。
很快,他的命令得到了執行。三千漢軍旗士兵被指認擔任督陣隊,在那些逃跑的士兵前面列成陣勢,揚起了手中的刀槍。
一些逃跑的最快的清軍士兵立刻死到了同袍的刀槍下。
“無令撤退者,格殺勿論”
督戰隊一邊格殺逃兵,一邊高聲叫道。
進退兩難的清軍前鋒們很快就蝟集成了一團,不知所措。
站在高處一直用千里鏡觀察着戰場形勢的沉墨忽然舉起了右手向着前面揮了三下。一旁的作戰參謀立刻領會到了他的意思,轉身去傳達命令。
“炮團,三發齊射!”
命令很快傳達到了炮團,早就裝填好的三百門火炮很快在一聲尖利高亢的嗩吶聲之後咆孝怒吼了起來。
此時,因爲清軍已經脫離了燧發槍的有效射程,所以火槍兵已經停止了射擊,分成兩隊向着兩翼散開,給火炮讓開了射界。
數百枚實心彈高速飛行劃過天空,呼嘯着落入了蝟集的清軍前鋒人羣之中。
殘臂斷肢四處橫飛,血液飈射,立刻變成了一片人間地獄。
這一輪炮擊就徹底地擊潰了清軍前鋒士兵的所有猶豫和膽氣,他們再也顧忌不到督戰隊的刀槍了,發了瘋一樣的向着後陣衝去。
督戰隊的清兵拼死阻擋,可是換來的只有逃兵更勐烈的拼殺。
督陣隊的陣線立刻搖搖欲墜。
勒爾錦勐然站起身來,嘶吼着:“頂住!都給本王頂住!”
剩下的四千漢軍旗清軍立刻頂了上去,督戰隊的陣型很快穩住了。
但是隨着蕩寇軍第二輪炮彈落在逃兵頭上,督戰隊的陣列再一次開始了搖搖欲墜。
勒爾錦驚怒不已,又下令讓三千蒙古兵也頂了上去。
三千蒙古兵頂上去後,督戰隊在人數上佔了上風,陣線立刻穩住了。
勒爾錦看到這一幕鬆了一口氣,若是讓逃兵衝過來,後陣和自己的中軍就會受到影響,局面就會陷入混亂,就會給對面的沉墨造成反擊的機會。
這一點是他絕對不想看到的。
遠處的沉墨在單筒望遠鏡之中看到了這一幕,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下令道:“下令火槍兵向前推進,主意保持距離。弓箭手和長槍兵前出壓制清軍兩翼的鄉勇部隊。炮團繼續射擊,再來一次三輪齊射,仰角調高一點,對準清軍督戰隊的位置。”
已經在兩翼做好出擊準備的火槍兵以連爲單位,在各自連長的帶領下從兩翼向前緩緩推進。
而一直沒有動靜的長槍兵和弓箭手則組成混編小隊,以營爲單位,向着清軍兩翼的三萬鄉勇壓了過去。
炮團的第三輪炮擊也很快打響。
這一輪炮彈大部分落在了清軍逃兵的頭上,也有小部分落在了漢軍旗和蒙古兵組成的督戰隊頭上,立刻引發了新一輪的混亂。
徹底崩潰的逃兵們開始四散逃竄,有人大喊大叫着向着自己面前擋路的任何人揮舞武器,也有許多人向着兩翼的鄉勇衝了過去。
那些鄉勇們本來就是用來湊數的,如果用他們來守城的話可能還會能多堅持一會。
但是用他們來野戰,這根本就是一個極大的錯誤。
本來以爲自己只是湊個人數,免費觀摩一場大戰,沒有什麼風險,回到鄉下後還能給同村的好哥們鐵柱和自己喜歡的姑娘小翠吹吹牛,說說自己當時多麼的英勇,多麼的爺們。
看到一萬清軍前鋒營衝鋒的場面時,所有的鄉勇幾乎都是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這就是大軍衝鋒的樣子嗎?
太嚇人了!
天呢!這麼多人衝過去,要是我在對面肯定早就嚇得腿軟的跌倒了,更別說跟人家廝殺了!
許多鄉勇甚至開始悄悄打賭,賭對面的蕩寇軍能在多長時間內崩潰,
有人說一炷香,有人說半柱香,還有人說最多兩三個呼吸。
反正沒有一個人覺得蕩寇軍能堅持不跑的。
爲此,他們許多人之間甚至還爭論了起來,甚至還有人爲此動手打了起來。
這些鄉勇帶隊的也都是衡州府的鄉紳或者其家中子弟,看見這一幕幕,不僅沒有阻止,反而看起來熱鬧。
可是沒等他們的熱鬧看完,戰場的局勢就突然發生了急劇的變化。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聽到傳來連綿不斷的砰砰聲,還有戰場上空飄起的一團一團的白煙,期間夾雜着隱隱約約的嘶吼慘嚎等各種聲音。
再然後,沒用多久,他們就看見之前勇勐衝鋒的官軍用比之前衝鋒還要快的速度瘋狂地向後跑,然後又被後面的官軍給堵住,然後雙方還爲此廝殺了起來。
這一幕直接給這些沒什麼見識的鄉勇們看傻了,怎麼官軍跟自己人還幹了起來?
等到蕩寇軍的炮擊開始後,一些反應過來的鄉勇才意識到好像這場仗是官軍落了下風,被對面的賊兵給打的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意識到了這一點後,鄉勇之中很快就有人開始逃跑了。
甚至許多帶隊的鄉紳自己開始帶頭逃跑。
要跑,必須要有個方向,向哪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