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晉礪 >第二三七章 你膨脹了
    齊王一邊賞人,一邊殺人。

    而且,殺的是自己的親大兄。

    東萊王蕤,齊王冏長兄,酗酒兇暴,生平有一愛好:得個機會,便借酒遮臉,痛罵三弟,多難聽的話,都罵的出來。

    有時候,還會動個手。

    原因呢,性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司馬蕤打小被出繼給叔父遼東王定國爲嗣,只混了個東萊王(由遼東王改封),眼見着齊王這塊大肥肉,落到了三弟的嘴裏,心裏的火,死活壓不住呀!

    齊王既大權獨攬,東萊王便醉醺醺的打上門來:豎子!乃公要開府!即請天子頒詔!

    生平第一次,齊王對大兄喝一聲:滾!

    東萊王最終以一個圓潤的姿態離開了大司馬府。

    這口氣,如何咽的下?

    於是,東萊王做了兩件事:

    其一,密表齊王冏專權。

    其二,勾連左衛將軍王輿,謀廢齊王冏。

    前文介紹過這位王輿的事蹟:

    原爲趙王倫死黨,趙、淮南二王相爭,以及趙王倫篡代,都爲趙王倫出了大氣力。

    但成都王兵臨洛陽城下,趙王倫大勢已去,咬趙王倫咬的最狠的,也是這位“死黨”。

    大約有政變的癮?又或者,以爲人心已歸成都王,自己該再換個主子了?反正,又把目標對準了齊王冏。

    不過,這一回,大約是豬隊友的關係,王輿的好運氣到頭了。

    事泄,詔廢東萊王蕤爲庶人,徒於上庸。

    王輿呢,夷三族。

    齊王並未就此放過打小就欺負他的大兄。

    上庸內史陳鍾,受齊王密令,悄悄殺掉了庶人蕤。

    齊王冏再接再厲,又弄掉了東武公澹。

    司馬澹,就是告胞弟東安王繇“不孝”、終致其自盡於貶所的那一位,他娶了賈南風內妹郭氏爲繼室,雖爲宗室,卻被目爲賈郭一黨,“衛送”廢太子遹去許昌的,便是此君了,讀者老爺還記得否?

    趙王倫政變,衝鋒在前、排閣入殿的,是齊王冏,在他眼裏,東武公澹是不折不扣的“賈郭餘孽”,趙王倫當政,不曉得爲啥沒追究東武公黨附賈郭的責任?自己當政,不能放過他了!

    不過,時過境遷,再來扯什麼“賈郭”,太着痕跡,於是,東武公之母諸葛太妃上書,控告兒子、兒媳“不孝”。

    這一手,真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

    不過,不同東武公誣陷東安王,諸葛氏的控告,似乎是有事實根據的,她一向喜歡小兒子、不喜歡大兒子,因此,東武公繼室郭氏,倚仗孃家的權勢,亦頗不禮於阿家。

    阿家,婆婆也。

    於是,東武公步武東安王,廢徙遼東;郭氏自殺。

    兄弟反目,母子相仇,而澹、繇這兩兄弟的下場幾乎是一樣的,真正令人感慨呀。

    也有人說,齊王和東武公有私怨,原本是想將東武公裝到東萊王、王輿的謀逆大案中的,但操作起來,破綻太多,不曉得誰出了個挑唆諸葛太妃的主意,結果,一擊而中。

    連下兩城,齊王冏乃自覺無往而不利,尤其是破獲他大兄謀逆一案,更叫他有“天命在我”之感,於是,一口氣將自己三個兒子——都還在總角之年,統統封了王,冰爲樂安王,英爲濟陽王,超爲淮南王。

    淮南王之封,尤爲人所譏。

    本來,趙王既敗,就應該爲故淮南王允平反,另找合適人選承允之嗣,但齊王冏臉不紅、心不跳的將這塊大肥肉搶了過來。

    一大把國王、郡王攥在手裏後,終於想起來那個還擱在清河王府的“皇太子”了。

    扒拉來,扒拉去,宗室之幼者全都扒拉過一遍了,還是找不到比這位更合適的皇太子人選,於是,將“皇太子覃”自清河王府接了出來,送進了東宮。

    本來,齊王做這件事情的積極性並不高,但有人警告他:

    目下,今上無子無孫,若皇太子的地位不盡快確定下來,保不齊就有人提議廢皇太子,立皇太弟——皇太子覃是趙王立的,廢之,很說的過去嘛!

    若立“皇太弟”,只能立胞弟,不可能立堂弟,則論功績,論聞望,此“皇太弟”,非成都王,又能是誰呢?

    齊王一想,他阿母的,是啊!

    快!趕緊將阿覃挪到東宮去!

    嗯,太子太師嘛,就由孤自己來做好了!

    接着,以東海王越爲司空,領中書監。

    東海王越,宣帝四弟東武城侯馗之孫,高密文獻王泰長子,少有令名,人譽之“持布衣之操”,即謙虛謹慎、勤儉節約、從不以富貴驕人啥的,被公認爲宗室之賢者。

    齊王用東海王,一是借重其名聲,二呢,還是那個“聯手遠支、對抗近支”的思路。

    齊王辦完了上述事情,乃覺大局底定,天下我有,唉,辛苦了介樣一大輪,該享受、享受了!

    於是,大起府第,壞公私廬舍以百數,制與西宮等。

    西宮,宮城也。

    這就很扎眼了。

    侍中嵇紹寫信給齊王冏,以爲:“唐、虞茅茨,夏禹卑宮。今大興第舍,及爲三王立宅,豈今日之所急邪!”

    嵇紹,位居“竹林七賢”的嵇康的兒子。

    三王,上文提到的齊王三個封王的兒子。

    對名父之子,齊王很客氣,“遜辭謝之”。

    但“遜”歸“遜”,“謝”歸“謝”,您說您的,我幹我的,工程是不能停滴。

    朝野上下,對齊王的失望、不滿,漸漸滋生開來了。

    對此,齊王一無所覺,反以爲,自己的威望,日益隆重,沒有再敷衍上下的必要了。

    於是,一,不再進宮朝見傀儡皇帝;二,一切朝政、選舉,都要先報大司馬府,經過大司馬府的允准,方得實施——此舉,同時架空了尚書省、中書省、門下省。

    殿中侍御史桓豹奏事,不先經大司馬府,齊王曉得了,勃然大怒,立即命人將桓豹抓了起來,鞭子、板子輪番招呼,打的桓御史皮開肉綻,死去活來。

    這是極駭人聽聞的一件事情,不過,桓豹畢竟保住了性命,另一個叫王豹的,運氣就沒有這樣“好”了。

    (嗯,名字都是個“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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