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經充斥在整片混沌與黑暗之地的狂暴怒吼和雜亂的喧囂，此刻瞬間化爲一片令人悚然的靜默。
在光與影的混亂變幻中，似乎有無數交錯的身影在變幻。
那不知從天穹或是底下涌現的火光，在四面八方的虛空中燃燒着。
而猶如黑耀石的地面，在錯亂與扭曲的空間中，彷彿一面面分割而迥異的鏡子，映照着那些猙獰的毀滅……
這是易夏第一次召喚霧霾，籠罩如此龐大的區域和繁多的敵人。
他充斥着無盡火光的意識海中，暴虐的毀滅慾望是朱厭仰天長嘯的怒吼，而更爲深邃和徹底的貪婪，則是狍鴞冰冷而幽深的凝視……
這樣的城市，這樣的生靈，就應該在一片毀滅的火光中化爲其“最完美”的形態……
易夏拿着巫幡，肆無忌憚地朝着四周揮動着。
每一次揮擊，都代表着一片城區的破碎和無數惡魔的死亡。
那原本便具備足夠毀滅性和危險性的巫火，此刻更像是徐徐而至的“清道夫”。
它宛如一條蜿蜒的長蛇，順着破滅的城區殘骸朝着深處爬去。
而那些足夠僥倖有留下破碎屍骸的惡魔，則讓這條赤紅的長蛇變得愈發“臃腫”起來。
那些污穢的、醜惡的，猙獰的亦或殘忍的。
在那燃燒的巫火之下，在那混沌的霧霾之中，最終得到了最爲徹底的淨化……
在扭曲的空間規則之下，本就難以呈現穩定的火焰更是表現出令人炫目的瑰麗混亂。
於那些混沌偏斜的藝術者而言，眼前的這一幕無疑能夠最大程度地激發其創作的慾望。
但顯然，哪怕那些尚且在霧霾中苟延殘喘的惡魔中確實存在，這樣稀罕的角色。
可大抵它是沒有精力和空隙去完成這樣極有可能成就的“傳世之作”了……
在霧霾的力量下，易夏的轟擊所產生的效果，更爲公允地交織在每一片黑暗的空間之中。
而當其維繫部分完整的概念也再難持續之後。
原本那些在霧霾中還能夠勉強保持着諸如“某個城區”、“某個街道”之類完整性概念的區域，則朝着更爲徹底的混亂崩落。
惡魔們當然是混亂的典範生物。
可這並不意味着，始於深淵的它們與誕生於混沌虛空中的惡魔，都能夠那樣輕易地穿梭在這樣極端和惡劣的混亂時空中。
更何況，是在一種處於自然的某種被動，而另外一種帶有個體意志的足夠強烈意志偏斜的情況下。
“瘋子！”
因爲各種原因而導致撤離不及時的相關商販，很快便發現了他們大概暫時難以離開的冰冷現實。
而根據對方當前表現出來的情況來看，其願意放過他們的概念並不高。
於是，有惡魔商人忍不住咒罵了起來。
而那咒罵的聲音卻不再如同往常一般響起，它在四周混亂的空間中迴盪。
偶爾還會再度迴歸，帶給發聲者一種怪誕和悚然的體驗。
“我們該和他談談——我在某頭大惡魔的嘴裏聽到過這傢伙的名號，他不是崇善陣營的那些狗崽……”
在霧霾之中的分離界域裏，有通過某些手段勉強聚攏在一起的惡魔之城的商人們正在急切討論着。
只是在這種情況下，在真正的毀滅得以傾覆之前，它們不得已交匯在這裏。
事實上，這類羣體中真正有魄力的存在，早就提前或者抓住最後的空隙逃離了。
甚至，還有直接通過預先準備好的手段自殺的——在這裏活躍的生靈，沒人會覺得落在那傢伙的手上能夠是一次“普通”的死亡便能夠豁免的。
哪怕它們爲此或許會折損數百年乃至於更爲漫長時間的積累。
但能夠存活下來，那些總是能夠回來的……
而目前還逗留在這座即將面臨毀滅城市的存在，顯然都是聰明，但又沒有那麼聰明的……
“血肉、靈魂……亦或是更多的，只要我們有的或能弄到的，總能讓他滿足……”
“……總之，遠比我們的生命要昂貴。”
有惡魔商人這樣說道。
當然也會存在，將利益或財富視爲比生命更爲珍貴的存在。
但顯然，在這羣惡魔商人中，並沒有那樣的。
“葛瑞格摩的紳士們，我想我願意做這個活兒，但我有一個條件……”
就在周邊的情況在一片死寂與迷茫中似乎愈發變得危險的時候，一個籠罩在一片黑暗中的惡魔商人站了出來。
一衆惡魔商人，頓時將目光集中在對方身上。
“條件？”
“當然，哪怕是在葛瑞格摩，也會對選擇自我犧牲的高貴品質進行嘉獎。”
一片沉默中，一個大概地位比周遭惡魔商人稍微高些的商人對此表示了肯定。
“我要你們的奴隸——所有的，這是與對方交涉的必備前提……”
“而除此之外，無論成功與否，你們都需要支付我個人葛瑞格摩之外財產的50%——以冥河的名義……”
出聲的惡魔商人如是說道。
這在物質世界堪稱貪婪的要求，卻引來了一衆惡魔商人詫異的側目。
並非對於這個數額比例的詫異，而是對於另外：
葛瑞格摩之外的50%財產？
那確實能夠是足以匹配在場惡魔商人秉性的數字。
可這種情況下，不能及時變現的收益又有什麼價值？
惡魔商人們在私底下議論紛紛。
它們覺得這個出頭的傢伙，大概確實是個異類。
當然也不排除，對方掌握了某些情報或者手段，篤定自己能夠搞定那個危險的大傢伙……
又或者，它想豪賭一番……
但總之，在這座瘋狂的城市裏，一切在凡物看來肆無忌憚的癲狂念頭，都多半是稀鬆尋常的。
最終，在一番討論後，一衆惡魔商人最終決定先讓這個看起來不太聰明的傢伙去試試。
在沒有完全的把握下，沒誰願意接觸那個危險的存在。
至於對方可能通過某些手段從該行爲中牟取巨大利益的情況，則是惡魔商人們所准許的。
當然，至於最終進行交付的時候，是否會採取另外的手段這則是另話的。
那同樣是惡魔商人們所准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