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聞簫幾個都沒得到去操場做課間操的機會,全在許光啓的辦公室集合。

    許光啓擰開黑色保溫杯想喝一口,又沒心情,重重把杯子放回桌面,“你們要我說你們什麼好?”

    趙一陽小聲嘀咕,“那要不就不說了?”

    許光啓很慶幸自己手裏沒武器,不然早砸過去了,“你不想我說,我還非要說!你們這樣的行爲,讓我深切懷疑,各科老師留的作業是不是太少了!才讓你們有時間,大半夜不回家寫卷子,在學校裏亂蹦!”

    沒人答話——堅決不認可“作業太少”這種和實際情況嚴重不符的說法。

    表達完自己的憤怒,許光啓又問他們,“所以,你們探險的結果如何?見着鬼了嗎?”

    許睿和李文成隱蔽地對視一眼,十分尷尬。

    “竟然認爲世界上有鬼,你們雖然是理科生,但高一也學過政治,腦子呢?智商呢?聰明才智呢?全被西北風吹走了?”許光啓默唸了好幾遍“莫生氣”,最後道,“一人八千字檢討!”

    許睿作爲探險行動的組織者,出面討價還價,“老許,馬上就要月考了,能不能……少寫一點?開開恩?”

    許光啓斟酌幾秒,最後看在月考的情分的上,“給你們打個對摺,一人四千字檢討,明天交上來!”

    從辦公室出來,許睿心花怒放,“四千加四千,兩份才八千,賺了賺了!”

    池野走在聞簫旁邊,“一人兩千?”

    聞簫:“昨天晚上說,你分四千走,說話算數,池哥。”

    池野:“……”

    回教室,課間操已經結束,許睿開始繼續他跌宕曲折的“深夜古墓探險驚魂記”第三期,不少人圍在他課桌邊上聽。

    聞簫攤開化學書,翻着書頁預習下節課的內容。

    化學老師嗓門大中氣足,業餘愛好是唱男高音,每次學校有什麼晚會,他必會佔一個節目唱歌。一進教室,化學老師就精神抖擻地喊了句,“同學們好啊!”

    震的教室都像有了回聲。

    沒把書扔講臺上,“臨時改了安排,這節課我們去做實驗,走吧,五分鐘到科技樓的化學三號實驗室坐好。”

    明德科技樓就在二教背後,上下樓加爬樓梯,差不多也就五分鐘時間。

    化學實驗室裏,總瀰漫着一股不太能形容的氣味,按照教室的座位坐好,化學老師強調,“管好你們的爪子,不準亂動檯面上的儀器以及所有東西。現在你們就是機器人,一個指令一個動作,ok?”

    稀稀拉拉的幾聲迴應。

    先把實驗室鋁熱反應的考點板書出來,又畫了圖,寫上操作要點,最後補充了注意事項,化學老師才讓開始做實驗。

    聞簫正在檢查實驗器材,就看見池野撕了一張筆記本紙,在衣服口袋裏找了張,沒找到,“借我支筆?”

    聞簫把筆扔了過去。

    池野雙手接在手裏,扯開筆蓋,攤開邊緣被撕得跟鋸齒似的筆記本紙,寫下了標題——檢討書。

    等聞簫用砂紙把鎂條打磨乾淨,再看池野,發現他下筆如飛,已經寫了好幾行字。定睛一看,檢討書開頭第一句,“風和日麗,萬里無雲。”

    如果他的記憶沒出問題,他們應該是半夜去的操場邊上。

    他沒出聲。

    化學老師正站在過道,抱着手臂,“這個實驗非常美,漂亮,我一定要讓你們在高中階段再欣賞一次!但是!每次看你們做實驗,都跟看恐怖驚悚片一個感覺,提心吊膽的,完全預料不到下一個畫面是什麼。”他開玩笑,“同學們,手不要抖,按照你們的水準,應該不會一不留神,就把實驗室炸了。”

    實驗室裏響起笑聲。

    就在這時,突然有“嘭”的聲音炸響,火焰飛濺開,落在課桌上,很快,課本筆記本全都燒了起來。

    有人大喊,“臥槽啊,這尼瑪,什麼玩兒意炸了?”

    很快有人尖叫,“我衣服好像燒起來了!”

    實驗室裏一片混亂,化學老師見過世面,趕緊衝到門口,把閘推了下來。

    只聽一陣刺耳的警報聲響起,隨後,天花板上的防火裝置立刻開始工作。

    池野坐在教室最後一排靠邊上的位置,離事發地點挺有距離。筆在手指上轉了一圈,他轉過頭,“好像是把泡在煤油還是什麼裏的——”

    話止住。

    他同桌沒坐在凳子上,而是雙手緊緊捂着耳朵,垂着頭,蹲在角落裏。

    原本池野以爲他同桌這是被爆炸聲嚇了一跳,但再看看,就看出了不對——

    聞簫蜷曲的手指捂着耳朵,用力到青白,看不清表情,卻能發現,他整個人在打顫。

    彷彿一尺以內,就有什麼令他無比恐懼的東西。

    不像是被爆炸聲嚇了。

    池野的視線投向了一直在響沒停下來的報警器。

    確定實驗室裏別的人都站在門口,或者在嚷嚷討論,沒人看見,池野也矮身蹲了下去。

    他語氣故意放得很輕鬆,“實驗室的老師櫃子沒鎖好,不知道哪個傻嗶,從櫃子裏拿了塊放在特殊液體裏的東西,直接扔到了水裏,就炸了。老師開了閘,所以警報器那玩意兒一直嗶嗶叫,等火滅了,肯定就不叫了。”

    手伸出去,池野糾結了一下落點,最後放在了聞簫背上,輕輕拍了拍。

    他想起在醫院碰見聞簫那次,人就是從精神科過來的。

    難道他對警報器有陰影?

    沒再往下想,池野總覺得這樣蹲着不是辦法,但他哄人沒多少經驗,唯一的經驗就是哄芽芽睡覺。可哄芽芽睡覺簡單,要是滾來跳去睡不着,就拖着去樓下跑一圈,跑累了,回家洗個澡,躺牀上秒睡。

    池野最後從校服口袋裏,拿了個小東西出來。

    “來,池哥送你個小東西,哄哄你。”

    火被撲滅,警報聲也消失了,聞簫稍擡起頭,露出一雙被寒水洗過般的眼睛來。

    他先看了眼池野的臉,目光下移,落在了池野的手掌心,最後看清池野手上躺着的,是一個粉紅色的塑料蝴蝶結小發卡後,他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池野也覺得自己拿出個小姑娘用的髮卡不太應景,但他包裏翻個底朝天,就只有這東西,沒得挑。

    “咦,池哥,聞簫?你們蹲地上幹嘛?”趙一陽和上官煜看完熱鬧回來,馬上發現了這個迷惑場景。

    池野一秒將小發卡重新揣回口袋裏,“地上有金子,要來一起撿?”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