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臥室把檯燈打開,池野的微信過來,“到了嗎?”

    聞簫打字,“到了,你呢?”

    池野:“樓下了,正準備上樓。”

    兩人就這麼滿篇廢話地發着消息,直到對面池野房間的窗戶也亮起了燈,光線刺穿黑暗,進到聞簫的眼裏。

    靠在椅背上,聞簫手上無意識地轉着筆,一次落下來,又撿起來接着轉。

    眼前浮起剛剛樓下的那個擁抱,聞簫想,其實他有話沒說出來——他也很捨不得。明明隔得這麼近,近到往窗外看就能看見對方的窗戶,第二天也能見面,但就是……捨不得。

    扔桌面上的手機接連震動,“滋滋”聲拉回聞簫的注意力,打開微信,一個叫“此處沒有羣聊名稱”的微信羣被頂了上來。

    消息一口氣堆了二十幾條,可見發言踊躍。

    趙一陽:“想知道你和心上人的匹配度嗎,輸入姓名吧![鏈接]”

    趙一陽:“生辰八字分析戀愛指數[鏈接]”

    好幾個鏈接後,趙一陽發了個熊貓人痛哭的表情包,“完了,測來測去,三分之二的結果都沒及格,我和我女神是不是沒緣分?”

    趙一陽:“可能真的沒緣分吧,在附中快兩年了,我才第一次看見她,我前兩年都幹嘛去了?全特麼擦肩了嗎?”

    上官煜:“分析看來,這緣分果真有、、淺。”

    許睿像沒有感情的哈哈機器,發了長長一串“哈哈哈”,實名在線嘲笑。

    池野:“在線宣傳封建迷信,羣主小心要被抓。”

    聞簫點開聊天信息,又切回羣裏,“@池野,羣主是你。”

    池野:“……艹,誰把羣主轉給我的?”

    滿屏幕都是“哈哈哈”。

    當然沒人會認下這個鍋,趙一陽還出來狂吹彩虹屁,“唯有像池哥你這樣光輝又偉大的人,才能帶領我們羣走向輝煌!”

    許睿吹得更響:“沒有池哥,怎談擁有光明的未來?沒有池哥的領導,我們又何談找到前進的方向?”

    池野:“領導?很巧,你們池哥的領導也在羣裏@聞簫。”

    羣裏一靜。

    這個稱呼有點新奇,聞簫冷白的手指搭上鍵盤:“。”

    與此同時,許睿戳了趙一陽私聊,“領導?你覺不覺得語境十分奇怪,而且池哥不是聞簫的師父嗎,怎麼徒弟變領導了?”

    趙一陽的關注點在,“語境哪裏奇怪了?”

    許睿發了個扶眼鏡的表情包:“我爸稱呼我媽爲領導。”

    趙一陽:“……你爸妻管嚴沒跑了。”

    許睿:“……靠,我表述的重點是這個?”

    羣裏話題轉向下星期就要來了的月考,開了幾句玩笑,又原地解散各自去複習。

    聞簫剛擱下手機,手機又響了,池野發過來,“領導。”

    聞簫:“?”

    池野隔了好一會兒才發來幾個字,“沒什麼,就想你了。”

    雖然自己跟池野的差別只在於有沒有把心裏這句話說出來,但聞簫還是表達了態度,“你好黏人。”

    池野:“?”

    另一邊,池野盯着“黏人”這個詞,笑着罵了聲“草”,老子哪裏黏人了?老子竟然會有被人說黏人的一天?

    正懷疑着人生,聊天框裏又冒出了新消息。

    聞簫:“serendipity。”

    簡簡單單一個單詞,池野認識,但謹慎起見,他還是從書架撈了一本厚厚的英語詞典。

    手指捏着薄薄的書頁,池野看完那幾行英譯英和漢字,“機緣巧合下意外發現的珍貴,命運的驚喜?”

    把這個詞在舌尖轉了幾遍,池野躺倒在牀上,放鬆了四肢,對着天花板笑起來——他實在很喜歡他家同桌這種冷冷淡淡、別別捏捏又分外含蓄的示愛,比那些鮮明又濃烈的,讓他更加把持不住。

    五月快過半,下了幾場雨後,天氣驟然晴朗,氣溫升了好幾度,班上的男生換上了短袖。但校服往外面一套,動起來就出汗,於是紛紛把拉鍊拉開,有的乾脆把校服繫腰上,用袖子在前面打一個結。

    爲此,程小寧每次巡視都要咆哮一番。

    “拉鍊不好好拉上,走路帶風英俊瀟灑是吧,趕時髦呢?米蘭時裝週怎麼沒給你vip邀請函接你過去啊?穿好!”

    “繫腰上還系這麼緊,不勒得慌嗎,喘氣不難受嗎,兩樣都沒有,好,那你是想秀出你的小蠻腰嗎?你有嗎?有嗎?”

    趙一陽明明坐在教室裏,但聽見遠遠傳來的程小寧的吼聲,默默把自己的拉鍊拉上,“這季節好尷尬,夏季校服穿上有點涼颼颼的,秋季校服穿着又熱,尷尬症都要犯了。”

    上官煜建議:“其實你可以裏面穿夏季校服,外面套秋季校服的外套。”

    趙一陽反問:“那你爲什麼不這麼幹?”

    上官煜吐出一個字:“醜。”

    兩人悶頭笑起來,又轉向聞簫,趙一陽憤憤,“有例外,聞簫就把校服穿得跟模特走秀穿的高定一樣。說起來,自從學習交流會之後,來教室門口看你的人越來越多!你發現沒有?”

    聞簫不太理解這種情況,“她們爲什麼要來看我?”

    趙一陽笑嘻嘻地開口:“因爲你成績好還長得好看!雖然我作爲男的,認爲池哥那種長相更帥,但班裏那些女生都說你長得很精緻,帥就帥酷就酷,精緻什麼鬼,嗐,反正女生喜歡你這一掛!”

    聞簫持同樣的態度——他也覺得池野那種長相更順眼。

    上官煜開口:“今天週三,池哥一個多星期沒來學校了。”

    “池哥不會不來了吧?”沒注意到聽見這句話時聞簫捏筆的手指驟然收緊,趙一陽隨口一說,又否定,“不過池哥最長記錄好像是十天沒來學校?管他的,考試池哥肯定會來的。”

    聞簫問:“池野考試從來不缺席?”

    “對啊,池哥跟強迫症晚期似的,每次都考六十、卡分卡得十分兇殘就算了,還次次考試必來。有一次英語聽力都快放完了,他才跑過來,那天還下雨,池哥沒傘,全身淋透了。”

    上官煜:“這或許是一種堅持!”

    聞簫三天沒見過池野了。週六兩人碰了次面,池野說從外地回來那個熟人姓張,這人攬的工程不小,需求量大,池野缺錢,不想別人分羹,必須條條縷縷全部梳理清楚、細枝末節都處理得漂亮纔行,一時間忙得暈頭轉向,店也沒開,一心撲在統計、配貨供貨上了。

    兩人晚上視頻,池野眼睛發紅,全是血絲,時不時無意識地捏眉心,不知道一天能睡幾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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