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化學課代表,充當老師助手改試卷,乃是“本職工作”,所有的課代表都有這樣的義務。
他們上午剛剛小考過,試卷今天改完,明天就要發放。儘管公孫蘭以前並沒有當過高中教師,但以她的聰明睿智,很快就進入了狀況,孫老師當得像模像樣。
蕭瀟撅起嘴巴,有點不高興。
倒不是喫醋。
蕭瀟其實並不是醋罈子,心思非常單純,燕飛揚對她好,她就心滿意足了。平日裏最多提防一下葉小桐,至於公孫蘭,她肯定不會往那個方面去想。
公孫蘭是好看,而且似乎年齡也不大,但正兒八經是他們的老師,蕭瀟怎麼也不至於懷疑她和燕飛揚之間會發生什麼事。
她不高興,是因爲中午一個人留在教室裏太無聊,以往都是燕飛揚陪着,趴在課桌上小睡一會,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鼻子對鼻子,眼睛對眼睛,甚至連燕飛揚有多少根眼睫毛,她都能數得清楚,好甜蜜。
蕭瀟還不能跟着燕飛揚一起去。
理化是她的弱項。
如果是其他科目,她完全有資格去改卷子的。
當然,還需要一個名義。
儘管現在全學校的人都知道她和燕飛揚關係密切,但大多數也只是心照不宣,直截了當在老師面前將這種關係挑明,還是很不妥當的。
影響不好。
改卷子的地點不在化學組辦公室,而是在公孫蘭的單人宿舍。
化學組辦公室實在太“烏煙瘴氣”了。
其他所有化學教師都是男性,不少人喜歡抽菸,化學組辦公室本就不大,幾條煙槍一薰,公孫蘭實在難以忍受。倒不是說公孫蘭很討厭男人抽菸,就是抽菸的人太多了。
尤其不能忍的是,只要她在辦公室,總有一些形形色色的男人跑到化學組來聊天說話,找機會和她搭訕。其中一些是學校的年輕男教師,多數未婚,但已婚的也有。至於另外一些男人,天知道他們是從哪冒出來的。
公孫蘭的單人宿舍,還在老宿舍樓那邊。
這幾年,衛週一中正在大興土木,擴建教學樓,也新建了不少宿舍樓。新宿舍樓自然是按照單元房的格局來建造的,優先供應給那些有家有小,教齡長的老教師。像公孫蘭這樣的年輕教師,資歷淺,還是單身,自然就只有住單身宿舍了。
縱算孫校長有心想關照她都不行,不管在哪裏,都要講究個論資排輩。
公孫蘭倒是無所謂。
單身宿舍雖然陳舊一點,但經過改造之後,還是比較適用,有衛生間,還有一個小廚房,就是小點,配套挺齊全。
老宿舍樓掩映在一片鬱鬱蔥蔥的小樹林之中。
衛週一中佔地數百畝,其中甚至還有四五十年代遺留下來的“原始森林”,風景相當優美。
春夏季節,小鳥鳴叫,在高大的樹冠中飛進飛出,生機盎然。
“走快點,要注意頭上,一不小心就有東西掉下來!”
經過林蔭小道的時候,公孫蘭笑着提醒燕飛揚。
她是單身老師,多數時候也在食堂喫飯,喫完飯,就和燕飛揚一起回自己的宿舍。
一中食堂的伙食杜鵑喫過,很難喫。她實在難以想象,一貫養尊處優,對飲食十分講究的大小姐,怎麼可能咽得下去這樣粗劣不堪的東西。
在大宅裏,就算是阿貓阿狗,喫的也比一中食堂的伙食要精緻。
大小姐這樣降尊紆貴,待在這個莫名奇妙的衛週一中,到底所爲何來?雖然大小姐曾經說過,要“玩個大的”,但杜鵑真的看不出來,這裏有什麼“大的”可玩。
公孫蘭話音未落,頭頂一坨飛翔的鳥糞,就掉落下來,公孫蘭輕輕一閃,讓過一旁,咯咯笑出聲來。笑聲輕輕柔柔的,和她的氣質十分相配。
燕飛揚笑着點頭稱是。
好不容易躲過鳥糞的襲擊,快步來到了宿舍樓下。
公孫蘭的單身宿舍就在二樓,打開房門,一股如蘭似麝的氣息,夾着淡淡的脂粉香氣,撲鼻而來,令人一聞之下,便即心懷大暢。
宿舍雖小雖舊,收拾得非常乾淨,屋子裏並沒有像許多年輕女孩的房間那樣擺滿各種各樣的小玩具,更沒有滿目琳琅的明星宣傳畫,陳設十分簡單。
一牀,一桌,一書架,幾把椅子而已。
書桌邊有一個架子,上面擺着一個精巧的花瓶,花瓶中插着新鮮的花枝,嬌豔欲滴。
打開窗子,正對着背面的小山坡,花木扶疏,各種野花爭奇鬥豔,各有特色,讓人的心情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十分開朗。
“孫老師,你這裏景色很優美。”
燕飛揚讚歎道。
這話倒是發自內心。
他租住的宿舍樓,打開窗戶就是馬路,一天到晚塵土飛揚,喧囂不止,和公孫蘭這“世外桃源”完全沒有任何可比性。
公孫蘭微笑說道:“春夏初秋都還可以,到了深秋就不同了,滿目蕭索,會影響心情的。”
燕飛揚說道:“秋冬有秋冬的美麗,銀裝素裹,分外妖嬈。”
“也許吧。”
公孫蘭嫣然點頭。
至於她這個老師,能不能當到隆冬季節,那還很難說呢。
當下公孫蘭親自爲燕飛揚泡了一杯茶。
茶葉是今年新採摘的極品明前茶,大宅那邊剛剛到貨,就連夜爲她送過來了。眼下,公孫家實際上就是大小姐在當家,不知多少英雄豪傑,要聽她的調遣。
燕飛揚輕輕品了一口,雙眉微微揚了起來,喫驚地說道:“好茶。這是極品的明前雲霧。”
公孫蘭也略略有些喫驚,詫異地說道:“你也喜歡品茶?”
一口就能品出極品明前雲霧,可不是普通的茶客能做得到的。
燕飛揚謙虛地說道:“略知一點皮毛。”
公孫蘭饒有興趣地問道:“誰教你的?”
品茶絕對是很費功夫的事,通常只有有錢有閒又有品位的人,纔有如此的愛好。很難想象,有人會教一個十七八歲的半大孩子品茶。
通常來說,年輕人沒有那樣的心境,就算有名師傳授,也不會對此有什麼興趣。
公孫蘭自己,算是例外。
她天生就能靜得下來。
“我爺爺教我的。”
燕飛揚倒是沒有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