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星走進書房，從最角落的抽屜裏翻出了一包煙和打火機。
她很久很久沒有抽過煙了，自從高鳴幫助她走出考研壓力之後，煙好像就變得沒有用武之地了。
林星星打開陽臺的窗戶，把菸灰缸放到窗臺上，一邊吹着風，一邊輕輕吸了一口。
修長的手指夾着煙，吸一口猩紅的火星宛如轉瞬即逝的流星，連脆弱的嘆息裏呼出的煙氣都還沒消散，火星就沉入灰燼。
林星星輕輕彈了彈菸灰，尼古丁刺激產生的短暫快|感讓她壓力減輕了不少，一根燃盡之後，林星星又朝着煙盒伸了手，頓住後好久才放棄了再抽一根的打算，輕輕合上了煙盒。
洗頭洗澡放空，一身煙味散盡之後，林星星才慢慢恢復過來，笑眯眯地看着範藝宸：“怎麼還不睡？明天不用早起背書了？”
範藝宸又一次發出驚歎：“星星姐你好厲害。”
“哪裏厲害了？”
範藝宸搖頭不語，乖乖閉眼睡覺了。
林星星伸手關了燈，心裏大概也猜得到範藝宸是在指自己收拾情緒的速度，無聲地嘆了口氣。
——
喬樂瑤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想了很久，還是覺得麻煩。
月曜：【要不，算了吧。】
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到消息：【最好不要，你選擇算了，是你自己的決定，但星星的想法應該是替你維權，所以我做什麼本質上和你無關，你可以選擇把聊天記錄截圖給我，也可選擇不給，我一樣可以去找別的被抄襲的up主。】
喬樂瑤把這段話看了好幾遍，只覺得對面這個人過分，怒氣衝衝地在對話框裏打：林星星她根本就不喜歡你，你做什麼她都不會喜歡你的！
垂頭看了好久，一個字一個字都刪了。
最後把她和“小姐姐”的聊天記錄截圖，並點擊錄屏後點進“小姐姐”對話框，錄下從對話到微信號到朋友圈到裏面的照片的視頻，兩個東西一併發給了顧飛語。
月曜：【這個視頻你先留着，如果她道歉了就別放出來了，如果她把我刪了又換了頭像暱稱微信號，並否認截圖裏面的對象是她，那時候再放出來吧，最好你讓其他的up主也錄製一個類似的。】
月曜：【我想的是，儘量考慮周全一點。】
喬樂瑤期待地抱着手機，希望能獲得一點認可，最後只得到一句：【行，我知道了。】
喬樂瑤忽然擔心起來，擔心顧飛語會不會覺得她防備心太重，會不會覺得她心機，以後要敬而遠之。
好像說“算了吧”的時候，顧飛語就不太高興了。
喬樂瑤打開小破站翻了翻自己之前的視頻，新增的評論裏都是些謾罵，“要不要臉，還不刪”的評論都算是最輕的。
冰箱裏還留了一些之前拍視頻做的沒喫完的小麪包，一個一個小小的軟軟的，放進微波爐裏應該還能和剛出爐的感覺差不了多少。
喬樂瑤拿出麪粉想再拍個烙餅的視頻，剛把麪粉倒進盆裏，眼淚就控制不住地溢了出來。
好頹廢好失敗。
連電話響起來也不想接。
“喂，星星姐？”
強裝的疑惑和正常。
“你沒事吧？”林星星一如既往地溫和，“顧飛語跟我說，他感覺你狀態不好，問問你要不要人陪。”
喬樂瑤一下被戳中了軟肋，很輕很輕地說：“謝謝你星星姐，我現在挺好的，要是我需要，一定麻煩你。”
頓了好久，才又說：“也幫我謝謝顧老師吧。”
林星星在電話裏那頭又說了些關於“小姐姐”的事情，最後又關切了好一會兒，又是鼓勵又是說她視頻做得好，得到喬樂瑤一再確認之後，才掛了電話。
“她跟你說啥了你覺得她狀態不好？”林星星雖然尷尬於不得不和顧飛語出來聊關於喬樂瑤的事，一連吃了好幾口冰激凌，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就那兩句話，怎麼也看不出吧。”
顧飛語想伸手攔一下一直喫冰的林星星，一眼看到林星星露出來的手腕上已經沒有了手鐲，手伸到半空中了還是縮了回去：“別喫那麼急，又沒人搶你的，都入秋了，寒氣侵體，不好。”
林星星不服氣：“不喫快一點，冰激凌都要化了，而且不是說春捂秋凍嗎，喫點冰的有什麼關係！”
顧飛語晃了晃頭，乾乾地說：“你慢點喫。”
林星星晃了晃腿，又問：“我剛問你呢，你怎麼知道喬樂瑤狀態有點差。”
“我之前對她略有了解吧，她本身就是很敏感的性格，”顧飛語用勺子戳了戳自己面前的甜品，明顯說話都心不在焉，“她後來又解釋了一句‘儘量周全一點’更像是她覺得她前面說的話和提議很有心機，她太緊繃了，所以猜測她狀態不太好。”
林星星贊同地點了點頭，輕輕笑了一聲：“顧老師還真是細心。”
顧老師。
顧飛語輕輕在心裏重複了一遍。
從“飛語”到“顧老師”，從喜歡手鐲到棄之。
“哪有，”顧飛語看了一眼林星星已經見底的甜品，繼續說，“後面的事情都就交給我吧，我已經聯繫上了四個被抄過的up主，有兩個已經把記錄發給我了。”
林星星放下勺子，搖了搖頭：“別了，之前已經很麻煩你了，本來這個事情就是我想做的，剩下的我來吧。”
顧飛語堅定地按下林星星的手，又很快地鬆開，只堅定地一字一句：“我自願，讓我來。”
說完，顧飛語就離開了甜品店。
林星星靜靜地看着顧飛語甜品裏被堆在碗裏一邊的芒果，黃色的，一粒粒被切得方方正正。
顧飛語不喜歡喫芒果。
或者什麼時候，顧飛語也能意識到，不是不知道喜好，而是心知肚明自己再也走不出名叫“高鳴”的陷阱，所以裝傻來表達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