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把府裏能用的上的繡娘都派來給蘇顏做衣裳了,不過兩天時間,便做出了八套衣裙,又讓海棠給她送來了兩套上好的頭面,當海棠把首飾送到蘇顏院裏的時候,蘇顏都忍不住咂舌,大夫人爲了能把自己賣個好價錢,真是不惜本錢。

    六月十三這日,海棠一大早便來了蘇顏的院子,幫着蘇顏選了衣裳髮飾。

    鏡中的少女上着大紅繡花羅衫,月白湖縐裙長及曳地,不堪盈盈一握的纖腰上束着雲帶,更顯得胸前豐盈了幾分。發間簪着一隻金絲攢珠釵,小指甲大的東珠映的蘇顏面若芙蓉,一雙桃花眼含着盈盈水意,正看着鏡中的自己。

    “五姑娘真美。”海棠說着又從一旁的托盤上拿起了一個豆色纏金的翡翠鐲子套到了蘇顏的腕上:“這顏色最是適合姑娘了。”

    蘇顏沒接海棠的話,目光從鏡子上移開,輕笑道:“快走吧,別讓夫人等急了。”右手卻下意識的摸了一下左手腕上戴着的翡翠鐲子。

    這鐲子……她上輩子見過,只是那個鐲子卻是戴在晉陽長公主的手上,她曾經遠遠的看見過一次,她覺得好看,所以記得很是清楚,不知道這輩子怎麼會出現在老夫人送給她的首飾之中。

    只是蘇顏也沒太過深思,只覺得興許只是長得相像罷了。

    去靜王府的路上,大夫人一直和蘇顏說着要注意的事情,若忽略了她眼中時不時冒出的精光,倒也似一名慈母。

    說話間,馬車行到了靜王府門前,蘇顏先下了車,又扶了大夫人下車,然後才擡頭看了一眼頭上的赤金牌匾。

    靜王府,上輩子這三個大字就像一柄大錘壓在蘇顏心上。

    門口早有婆子相迎,大夫人也沒多耽擱,直接帶着蘇顏進了靜王府,到了靜王妃待客的花廳。花廳內坐着幾位年歲較大的婦人,蘇顏剛一進門,數道目光都不約而同的落在蘇顏身上。

    這樣沉魚落雁的美人兒,就算是宮裏也算罕見。

    “給王妃娘娘請安。”蘇顏跟着大夫人盈盈下拜,束腰的衣裙顯得身姿窈窕。

    坐在主位上的靜王妃卻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蘇顏,然後對大

    夫人微微一點頭,嘴角露出一個淺笑:“快坐吧。”

    靜王妃看上去大約二十七八的年紀,面容冷豔,上輩子初見,蘇顏還納悶爲什麼靜王妃這麼年輕。後來才知道,這位靜王妃肖氏是繼室,靜王世子乃是上任靜王妃所出。不過這位靜王妃也很是厲害,嫁過來不過十載,就已經爲靜王添了二子二女,王妃之位坐的極爲穩固。

    在蘇顏的記憶中,靜王妃一直是個冷若冰霜的美人兒,今個突然看見她笑了,倒還有些詫異。

    大夫人剛落座,便聽一直站在靜王妃身邊的少女嬌笑道:“這位便是夫人府上的五姑娘了吧?之前便聽說妹妹身子不好,一直養在南邊,如今一看倒知果真是南邊的水養人,妹妹生的真好看。”

    這人是靜王妃的孃家侄女,名喚肖玉容,長相倒是不像靜王妃,堪稱清秀,只是脣角一直掛着的淺淡笑意看着很是舒服。她也是得了靜王妃的吩咐,才主動點了蘇顏的身份,不然肖玉容又哪裏曉得蘇顏是哪裏冒出來的。

    聽見肖玉容提及了自己,蘇顏只得走了出來,單獨給靜王妃見禮:“王妃娘娘金安。”

    靜王妃也沒叫起,上下打量了一眼蘇顏才道:“起身吧。”說完,倒是也沒再看蘇顏一眼,反而去和屋裏旁的夫人聊起了家常。

    大夫人見狀有些納悶,不知道蘇顏哪裏不招靜王妃待見了,竟是連個見面禮都沒有,這麼想着,心裏對蘇顏的不滿又多了不少。不過大夫人也沒時間細想,試探着搭上了靜王妃的話茬,見靜王妃對她態度依舊,便將心放在了肚子裏。

    肖玉容看着站在大夫人身後的蘇顏,心裏暗道不過是個庶女而已,哪裏值得她屈尊討好?可一想到靜王妃的囑咐,肖玉容還是笑着對蘇顏道:“今個我姑母辦的是花宴,妹妹就別在這兒陪着了,不如我帶你去園子裏轉轉可好?”

    蘇顏看了看大夫人,見她微微頷首,纔對肖玉容施禮道:“那便多謝姐姐了。”

    又和靜王妃說了一聲,肖玉容才帶着蘇顏出了屋,一路上碰見了不少三三兩兩作伴的少女,看見蘇顏皆是好奇不已,肖玉容也都按照那番說辭和旁人介紹了她。漸漸的,肖玉容的眼睛裏顯現出了一絲不耐煩,好不容易到了花園,肖玉容才解脫般對蘇顏笑道:“妹妹隨意逛逛吧,不過別走太遠,小心迷路。”

    “多謝姐姐引路。”蘇顏笑着和肖玉容道謝,然後帶着柳香狀似隨意的在花園裏逛了一會兒,期間倒也有不少人然後特意找了個人少的小路,帶着柳香往自己此行的目的地走去。

    眼見周圍的人越來越少,道路越來越偏僻,柳香快走幾步拽住了蘇顏的衣袖勸道:“姑娘,咱們還是回去吧,別讓夫人找不到咱們。”

    蘇顏抿脣可憐兮兮的對柳香道:“我只想在這附近逛逛,柳香,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我實在不想待在人多的地方。”

    蘇顏皺着眉,臉上的失落和苦澀溢於言表,讓柳香看了都覺得有些於心不忍:“那姑娘便只在這附近逛吧,別去太偏遠的地方。”

    蘇顏對柳香笑了笑,擡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涼亭。上輩子,她便是在此遇見的榮陽郡主。

    榮陽郡主的父親是嚴親王,乃當今聖上的同胞弟弟,他這輩子兒孫滿地,可女兒卻只獨獨生了榮陽郡主一個,所以榮陽郡主從小就備受寵愛。只是今年榮陽郡主已經十七了還沒許配人家,旁人只知嚴親王心疼榮陽郡主,想多留她幾年,卻不知榮陽郡主身有隱疾,不便許配人家。

    蘇顏之所以知道,還是因爲上輩子後來榮陽郡主招了個郡馬,起初二人日子過得和美,可不到兩個月時間,那郡馬便嚷着要納妾,原因便是榮陽郡主不能生育,嚴親王自是不允,可那郡馬卻把這事兒嚷嚷的京內幾乎人盡皆知,榮陽郡主無顏見人,乾脆絞了頭髮遁了空門。

    一邊想着,蘇顏走到了涼亭近處,果然看見了其中坐着一名身穿鵝黃色宮裝的女子,假裝不經意間尋到了這個涼亭,蘇顏拿絲絹擦了擦額間的汗,對柳香道:“便在此處歇息一會兒。”

    榮陽郡主聽見聲音後便向蘇顏看了過來,見是個俏生生的美貌姑娘,不由多看了幾眼。

    蘇顏對着坐在涼亭裏的榮陽郡主微微一笑,坐在了涼亭的另外一側:“打擾這位姐姐了,我歇會兒便走。”

    “無礙。”聽這女子叫自己姐姐,似是不知自己身份,榮陽郡主只一愣,便對蘇顏回以一笑,繼續低頭翻看着手中的經書。

    蘇顏坐在長椅上,悄悄打量了一番榮陽郡主的面色,見她臉色微黃,正是炎熱天氣卻還多披了一件披帛,心裏便有了底,隨後故意一直看着榮陽郡主的臉。

    榮陽郡主一早就注意到了蘇顏在偷看自己,本想着忍讓一會兒,卻不料眼前的女子越來越過分,到最後竟然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看。好脾氣的榮陽郡主也不由惱了,冷不丁擡頭瞪着一雙丹鳳眼問道:“你總看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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