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議論，說這事兒肯定是楚晏的人爲了報復才做的。當然，這些“旁人”的議論，順理成章的傳進了皇帝耳朵裏。
對此，皇帝震怒，命大理寺卿徹查此案，剛剛解除禁足的七皇子爲了將功補過，主動請纓查理此案，帝應允。
七皇子回了皇宮，就連朝服都還沒換就直接去往了天牢，提審楚晏。
天牢看守最鬆懈的一個地方就是水牢，能被關在水牢的人，都是窮兇極惡之徒。
水牢整體都是用鐵澆築而成，只有數十個用來透氣的豆腐大小的孔洞，水深及腰，所關之人被鐵鏈縛於十字鐵架之上，終日被困在水中，最後基本都會因爲雙腿泡發化膿感染而死。
“你們把他帶出來，本殿要親自審問。”七皇子裝模作樣的吩咐，他來之前已經安排好了，現在站在這裏的獄卒，都是他的人。
楚晏被帶了出來，他渾身溼透，又被不見天日的關了二十餘天，現在皮膚有些透明的蒼白，甚至因爲水寒此刻臉色隱隱泛青。不過縱然如此落魄，他脊背依然挺直，看着七皇子的一雙鳳目綻着璀璨的光芒。
“你受苦了。”七皇子拍了拍楚晏的肩膀，把偷偷夾帶來的那套乾爽衣裳遞給了楚晏。
楚晏接過了那身乾爽衣裳，因爲長時間泡在水裏，現在站在地上他的雙腳有些針扎的刺痛感，他適應了一會兒才勉強站穩，脫掉了被泡掉色的外褲。
他的雙腿狀態還好，看樣子只是輕微浮腫，比七皇子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七皇子問：“看樣子沒泡怎麼樣？怎麼做到的？”
楚晏雙脣凍的發白，此時卻還有心思和七皇子玩笑，他看了七皇子一眼：“金雞獨立，會嗎？”
見楚晏狀態還算不錯，七皇子放心了不少：“金雞獨立還能把腰也躲過去？”
“那是旁人，我腿長，那水只到我腿根。”楚晏一邊舒緩着腿上的動作一邊對七皇子說道。
一想到楚晏這半個月來每天都在不斷的換着腿做金雞獨立，七皇子就有些不夠兄弟義氣的忍不住想笑。
“笑什麼？不然你來替我泡兩天？”楚晏一邊拿面巾擦着自己被泡的浮腫的腿，一邊還揶揄着：“怕我寂寞，還有人往水裏放了不少寵物，你要不要來和他們近距離接觸一下？”
七皇子連連擺手：“本殿下身體虛弱，就免了吧。我來是爲了通知你一聲，若飛被識破了，已經被秦王下了藥，現在昏迷不醒，咱們必須得改變一下計劃了。”
聽了七皇子的話，楚晏微微皺眉，楚若飛出事了，這對他們來說不是個好消息，不過楚晏更關心的還是楚若飛的情況。
七皇子從表情就能看出來楚晏在想什麼，當即道：“宮裏的御醫識別不出來是什麼毒，我想着一會兒讓弟妹去看一下。”
楚晏點了下頭，微微的慌亂之後，他已經恢復了淡然自若：“這條線斷了，不是還有備用計劃？”
楚晏直接忽略了七皇子的玩笑，而是比較關注他的前一句話：“什麼主意？”
“等事成之後你就知道了。”七皇子故意迴避了這個問題，拍了拍楚晏的肩膀：“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別談這些虛的，我受的這點罪你回去拿卷宗繫上，以後等哪天我惹的你勃然大怒了，你把那捲宗拿出來看看，估摸着就消氣了。”
楚晏這話看似是在看玩笑，可實際上卻是真心的。
他是真想把自己這些年爲七皇子做的事都一條一條寫下來，然後貼在他的書房裏，讓他時刻謹記。免得未來的某一日七皇子覺得自己功高蓋主，再對自己動手。
爲人臣子，總歸是走在刀刃上了，行差做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
七皇子當然也聽出了楚晏的言外之意，他目中帶笑看了楚晏一眼，只道：“你保重，我會盡快動手的。”
楚晏此時也換好了衣裳，“別告訴顏兒我現在的處境，不然她會擔心的。”
“我知道。”七皇子拍了拍楚晏的肩膀，這才又把獄卒叫進來，裝模作樣的審訊了一番，然後匆匆出了天牢，改道去了楚若飛的府宅，另外又派人給蘇顏遞了個口信過去。
唯一好了一點的情況是，這次獄卒把他綁的高了一點，水只沒了他的膝蓋，雖然依舊不太好受，可也比之前強了不少。
看着鐵籠四周隱隱透進來的光線，楚晏閉上了眼睛，繼續用想蘇顏這個法子來度這難熬的日子。
晉陽長公主府，蘇顏早上聽說了楚若飛中毒的消息，心裏當時就暗道不好。和七皇子悄然通了信之後，蘇顏換上了一身柳香的細布小襖，悄然從側門出了府，繞着小路到了楚若飛的府宅之內。
蘇顏還沒進屋就聽見了嚴親王世子妃的哭聲，之所以蘇顏分辨的這麼清楚，是因爲她實在是太厭煩這個聲音了。她去嚴親王府給楚若飛兒子治病的時候，嚴親王世子妃就是各種聒噪。
進屋了，蘇顏果然看見她跪在榻上哭着，嚴親王妃和榮陽郡主也在，七皇子站在不遠處，愁眉緊鎖。
蘇顏給七皇子施了一禮，七皇子點頭回應，然後指着桌子上擺着的一個汗巾道：“昨天他和嚴親王碰頭的時候就察覺到了事情不對，在喝茶之後悄悄的把茶水吐在了汗巾上，可是縱然他再小心，也還是中招了。昨天他剛開始回來的時候沒什麼反應，他也就沒當回事，可是沒曾想剛一入夜，他就毒發了。”
榮陽郡主和嚴親王妃都目帶希冀的看着蘇顏。
蘇顏拿起汗巾聞了聞，都是茶葉的味道，而藥的味道雖然不明顯，還是那獨特的味道還是被蘇顏的鼻子捕捉到了。
蘇顏心神一凜，仔細的辨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