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這些俘虜如何處置?”周德指着眼前蹲在地上的一大片俘虜沉聲說道。

    李逸看了眼四周圍過來的有幸存活下來的周國百姓,男人皆戰死,圍過來的皆是衣衫破碎的婦女,二八年華有之,尚未人婦也有之。現在每個人眼裏充斥着呆滯的目光,只有在看到那些跪伏在地上的魏國俘虜時,纔有了人性的色彩。

    李逸讀懂了那種光芒,它的名字叫仇恨,註解是殺人。

    李逸把周德的頭扭向圍觀的婦人,“你眼睛瞎了?”聲音中冰冷無比。

    周德咬了咬牙說道;“將軍,這是2000條人命,全殺了有損將軍威名,請將軍先行而去,周德必不負將軍衆望。”

    副將的作用是什麼,周德在這一刻完美的體現了出來,必要時候背黑鍋。

    李逸冷笑着看着周德;“我用的着你給我背鍋?”

    李逸走到魏國留守的一個將軍面前,對方還在振振有詞,“你不能殺我們,我們現在算是俘虜,你們還要提供給我們食物等必須的生活用品。”

    看着李逸走到他面前,說的更起勁了。

    刀光亮起,月色籠罩下的黑夜中。這抹刀光在如水的黑夜中撕裂了籠罩着的夜色,在每個人的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一幕。

    跪在地上的俘虜愣了愣,似是沒想到李逸居然就這麼殺了他們的將軍,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刀光消逝,隨之響起的是道道破風聲和箭矢射入到人體和骨骼肌肉等摩擦而響起的令人牙齒髮酸的吱吱的聲響。

    李逸就站在俘虜的正前方,所有在第一輪箭矢下僥倖存活下來的人都睜大着眼睛,手腳亂舞着衝向李逸。

    在死亡的威脅下每個人都爆發出了平日裏都難有的速度和力量。不過在李逸每一次的刀鋒揮動下,人羣涌動的潮水就像被李逸吞噬般以他爲點,點成直線般消散而去。

    再一輪的弩弓聲響起,李逸的面前全是倒伏而下的屍體,李逸拿刀砍死了幾個衝到他面前的俘虜後,天地重新歸於寂靜,所有人就像置身於荒野中一樣,聽不到絲毫和人類有關的聲音。

    孩子的吵鬧聲,野狗的嚎聲,萬家燈火的生活聲彷彿都離這座城市而遠去。

    壓抑到了極點的哭聲響起,李逸看着互相抱頭痛哭的女人。留下了一隊人馬護衛着他們之後,揚鞭去向了更東方,那裏有着篩子般的魏國防線。

    李逸不信在抽調了20萬人的軍隊後,魏國的防線還能一如往昔般堅不可摧。

    “大人,那些女子皆自盡而亡,屬下沒能攔住她們,請大人降罪。”李逸留下的那個百戶在李逸出城不久後追上李逸報告道。

    李逸勒馬停住腳步最後看了眼潛沙城後繼續掉頭行軍,“下去吧。”

    百戶咬了咬牙,坐在馬上,雙手抱拳沉聲說道;“下次攻城,還請將軍讓小人帶着手下的弟兄首攻。”

    李逸點了點頭,策馬向前奔去。百戶低頭道謝的眼中充滿了仇恨和殺意。

    “王將軍,前方5裏處發現敵軍。”

    王安看了眼已經被火油覆蓋過的營地,笑了笑。靠着一個野外的短時間修築的營寨想要抵擋魏韓聯軍的進攻是不現實的。他能做的只是儘量殺傷敵軍的有生力量。

    “拒馬,槍坑都弄好了嗎?”王安問向身旁的一個百戶,另一名千戶已經去潛沙城佈置防線了。現在留在這座簡陋的營寨的就只有他一個千戶和300名士兵。

    留在這裏的還有150張蹶張弩,發射完所有的弩箭後就地銷燬。王安用手摩挲了一下在夜光下反射着暗光的蹶張弩,心裏有些不捨。

    “將軍,您先去潛沙城。這裏有小的在就行了。”百戶上前一步抱拳說道。

    王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我走了,你讓將士們怎麼看,主將未戰先怯?下去吧,做好你的任務就行。”

    地上的沙石微微震起,所有的士兵都緊緊盯着前方。蹶張弩已經蓄勢待發,各種防禦措施也早已準備完全。

    喊殺聲在前方遠處響起,所有人沒有異動。蹶張弩的穿透性雖說足夠優秀,但也有距離的限制,他們要等到敵人足夠近。

    近了,更近了。鳳吟軍甚至已經能感受到敵軍那如大霧擴散一般的殺氣,隨着王安的一聲令下,150張蹶張弩分爲三排,呈交替式發射出死亡的信物。交替式射出的弩箭像當世最爲技藝高超的樂師一般爲這寂靜的夜空增添了幾抹色彩。

    隨着弩箭一輪再接一輪的破空聲響起,最前方的魏軍像割草般倒下,同時也受到了魏軍的激烈反抗。

    潑天的箭羽向鳳吟軍的蹶張弩處襲來,有人在身中數箭的情況下依舊奮力射出了自己生命中的最後一箭。

    如嬰孩粗壯般的弩箭在貫穿了一名又一名敵軍後,最前方的魏軍甚至已經衝攔了拒馬。在留下了幾百具屍體後,義無反顧的作爲後方的踏腳石衝進了數米寬的槍坑中。

    後方預備的人一把拉開已經死在弩牀上的同袍,持續着對魏軍的打擊,心中的怒火和仇恨隨着弩箭的射出再隨着箭雨的灑下。

    從哪來,到哪去。

    王安也沒有例外,摸向一旁的箭筐,已是空空如也。

    王安嘆了口氣,拔出腰間的刀,眼神依舊明亮。

    “將軍,兄弟們頂不住了,您先走。”百戶單膝跪地,沉聲說道。

    王安上前一腳將百戶踹倒在地,暴吼道;“你他孃的耳朵聾了還是腦子不好了。老子不走,滾!”

    百戶忽然衝上前去死死抱住王安,“來人,把將軍給我綁了。”王安的親衛看了眼兩人,想去幫百戶看着王安的眼睛又不敢上前。

    “快啊,你們是想人王將軍死在這兒嗎?”百戶暴喝道,他有點塊抱不住王安了。

    親衛定了定,矇頭拿出麻繩在王安身上纏繞起來。

    “老子到了潛沙城把你們頭砍下來信不信,快他孃的鬆開老子。”王安看着自己身上一圈又一圈的繩子,有些恐慌。

    百戶掏出一個手帕直接塞到了王安的嘴裏,“將軍,您可是佔便宜了,這可是繡娘給我的,我自己都沒捨得用,說好這次回去錢攢夠了就贖回她的,看來是沒這個機會了。”

    百戶擺了擺手,兩個親衛拉着王安騎上馬向潛沙城狂奔而去。

    正在潛沙城上防守的另外一個千戶見了立馬派人打開城門。只是上來的不是3個人,而是一個人。

    最後那兩個親衛只是對王安說了一句;“將軍,我們的頭顱不想讓你砍。”

    百戶在臨死前突然有些後悔將那塊手帕給了王安,“他孃的,虧本了呀。”

    魏太子騎馬跨過營帳,低頭瞥了眼身上插着數支長槍的百戶,臉上掛着冷笑,喃喃自語道;“三百人殺了我近1000人,燒傷燒死我500人,好一個周軍,好一個李逸。”

    當王安看到遠處沖天而起的火柱時痛苦的雙手錘着城牆,眼中猩紅遍佈,額頭上青筋畢露。

    邊漠走過來拍了拍王安的肩膀,灑脫的說道;“不要太痛苦,你我皆會死,他們不過是早去一步而已。”

    留在這座潛沙城,所有人都沒有想過還能活着回家,但沒有人有絲毫怨言,打仗總要死人的,早死晚死不過是換個地方死。

    身爲拱衛京師的6衛之一,逢敵先死早已成軍中慣例,沒有人會因爲這個而有什麼怨言。

    既然主將都敢遠赴敵國國境內,他們有何不敢埋屍骨於這潛沙城。做鬼也不是異鄉鬼不是?

    留在這座城裏的糧食至少還能再撐15天,李逸將自己所有的糧食都留在了潛沙。隨身只帶了輕弩及20支弩箭,其餘也皆留在了潛沙。

    李逸的命令是至少拖住5天,這樣即使李逸沒能按照原定計劃打進魏國,朝歌的援軍也應該離潛沙不遠了,到時候危局自解。

    鬼殤軍盤踞在號稱魏國最堅不可摧的雄關,依山而建,佔地約40萬平方千米。李逸回想着關於雄關的情報。

    在他的感應下,雄關是魏國這座防線他能感知到人數最少的要塞,僅僅只有不到500人。要知道就是潛沙城那座遠遠不及雄關地位的邊境要塞,常駐軍隊至少有三千人,若在戰時,這個數字會只多不少。

    而眼下這座雄關內那點可憐的兵員讓李逸有些感慨那位未曾謀面的魏太子趙武,依仗着地利,只留下能維持日常運轉的軍隊看守要塞,其餘皆作進攻,這種大手筆他都不敢用。

    一旦被人發現了就是萬劫不復的局面,就像現在這樣。

    不過由於李逸捨棄了所有的輜重,自然沒有攻城用具,所以還是隻能靠渡鴉衛殺穿雄關,他們才能進去,否則,就回去和潛沙一起死守,等着援軍。

    “公公。”李逸看向身旁的天手,有些爲難。他也知道這次進去可能就出不來了。

    “李小子,老夫還記得給你說過老夫年輕時亦是百戰之兵,老夫的血還沒冷。”天手笑罵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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