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柳青青,眼淚再也壓抑不住,如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流了下來。
那眼淚,怎麼抹也抹不光。
先是掉眼淚,接着是抽泣。
旁邊的人,一臉詫異地看着柳青青,好像奇怪柳青青爲什麼會那麼激動。
確實,倘若不是在孩提時被母親拋棄的孩子,永遠都看不懂這兩幅畫。
爲什麼母親看孩子的眼神是空洞洞的。
爲什麼母親的背影,看起來是決絕的。
而孩子看母親的眼神去帶着“風蕭蕭兮易水寒”那種悲壯的氣息。
“孩子。”有人從身後輕輕拍她的胳膊,然後遞過來一張餐巾紙。
柳青青回頭,透過朦朧的淚眼,透過不太明亮的光線,可以看見是一位近半百的女性,面容溫婉,眼睛裏帶着慈愛之意。
實際上,以她身上的氣質,完全可以忽略掉她的年齡,而只讓人感到,她有超越年齡的那種美。
確實是美,不知面容上的。
儘管,從相貌上來說,她以前應該也是個美人兒。
柳青青道了聲謝謝,然後揩乾眼淚。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爲新的眼淚在不停地涌出來。
“讓您見笑了。”柳青青說,本打算離去。
只聽這女子道:“想不到這幅畫居然遇見了知音,不知道應該算是幸運還是不幸。”
柳青青頓時猜想,這女子便是畫這幅畫的畫家。
柳青青不明白道:“爲什麼會是不幸呢?”
這女子道:“因爲我想,能看懂這幅畫的人,她的經歷應該跟畫的作者差不多吧。”
“哦。”柳青青馬上就想通了,大概畫家也是被其母親遺棄的吧。
不過,這女子並沒有接着說下去,而是指着畫道:“既然你是它的知音,那麼我請你喝一杯咖啡怎麼樣?”
“啊。”柳青青說,“那怎麼好意思,還是我請你吧。”
兩個人走出展廳,從大廳往左邊繞過去,有一塊突起的高臺,放着些桌子和椅子,是個休閒的去處。
邊上有一座吧檯,便是專賣飲料食品的。
柳青青一定要她來請客。
那女子竟拗不過柳青青,“好吧,你請我喝咖啡,那麼我請你喫蛋糕吧。”遂另外買了兩份蛋糕。
兩人在高臺靠窗底下,挑了個位置坐下。
柳青青道:“蛋糕真好喫,好甜的。”
女子意有所指道:“好甜,可是喫多了也會膩。就好像你渴望的那些東西一樣,沒得到的時候固然是想着她的甜,真擁有了,也許膩得慌呢。”
柳青青聽出其話外之音,笑說:“謝謝你,其實我已經好多了。”
那女子和藹地朝柳青青笑笑,問起她的名字。
柳青青道:“柳青青,‘楊柳青青客舍新’的那個。”
那女子道:“這名字真不錯,青青,你現在是上學呢,還是工作了?”
柳青青道:“馬上就畢業了。”
那女子道:“那麼找到工作了嗎?”
柳青青遺憾道:“還沒有呢,正在努力中。”
那女子道:“我給你介紹一份工作怎麼樣?”
柳青青想了想,她不是畫家嗎?怎麼可能提供自己醫院的工作?遂搖了搖頭,“不行吧,我想要做醫生的,外科醫生,嘿嘿嘿。”
那女子顯得有些訝異:“你喜歡醫生的工作嗎?”
“當然啊。”柳青青說。
“如果讓你做明星呢,萬衆矚目的那種,你願意嗎?”
那女子道:“可是明星賺錢比較多啊。”
柳青青一攤手,“沒辦法羅,那錢不是我能賺的。就算想,咱也沒那機會呀。”
“假如現在有個機會擺在你面前呢?”
“那我只好浪費它了。”此時柳青青很驚詫地看着這女子,“爲什麼這麼問,難道你是星探嗎?”
女子搖搖頭,“不是的。”
柳青青不相信地看着這女子,只覺得她氣質出衆,一時間也難以猜測她的身份。
又喝了一會兒咖啡,聽得後面腳步聲響,有人直直地朝這邊走來。
“哇,不是吧,青青,你怎麼在這兒!”
那人相貌堂堂,身姿挺拔的,居然是馬一鳴,禮貌招呼:“洪導,您好。”
原來這女子,便是香江的大導演洪秋蘊。
洪秋蘊除了導演的身份,在油畫的領域上同樣也很活躍。
同樣都是藝術嘛,電影也是講究畫面感的,用不同色調和佈局的畫面,表達出思想情緒,這跟繪畫有異曲同工之妙,至少也是可以互通的。
馬一鳴尚想不明白柳青青爲何會在這裏,但四下裏看了一圈,好傢伙,這片高臺上四五名喝茶喝水假裝喫東西的漢子,都是便衣保鏢。
而在洪秋蘊後面的桌子上,一名瘦削的西裝男子,則是洪秋蘊那身價幾千億的先生梁元新。
關鍵的問題是,看柳青青的神色,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身邊坐着的都是什麼人。
洪秋蘊向馬一鳴點點頭:“坐吧。”
馬一鳴遂在旁邊坐了下來,因道:“原來洪導在這裏辦畫展,您怎麼不早說,結果我和我老豆找了您好幾天。”
洪秋蘊問:“那你爸呢?”
馬一鳴道:“他去錄節目了,讓我替他向您問好。”
洪秋蘊道:“你拍的照片也不錯,我看到你前段時間,好像在國際攝影畫中獲獎了麼。”
馬一鳴道:“是的,那個模特現在拍電視劇去了。我這還有更好的照片呢,我給您看看。”
馬一鳴取出手機,翻出幾張照片,微微欠身,送到洪秋蘊跟前,期間,還雙手擋着,不讓柳青青看見。
不用說,那都是偷拍的柳青青的照片來着。
只見柳青青秀眉緊蹙,瞪了自己一眼,馬一鳴大樂。
洪秋蘊說:“原來你跟青青認識呀。”
馬一鳴道:“對啊,她跟孫瀅一樣,都是我公司的人,所以洪導,您如果要找她拍電影的話,要通過我這個經紀人哈。”
什麼?
沒聽錯吧?
馬一鳴不是奉了其父親的命令,來給自己求角色的嗎?
怎麼一轉眼,就給柳青青推銷起來了。
馬一鳴這就是故意給柳青青找點事呢!
當時洪秋蘊一看柳青青那氣質,真跟自己心目中的女主角一模一樣,因問馬一鳴:“你開經紀公司了嗎?”
馬一鳴指着柳青青道:“沒錯!可不就是爲她開的。”
這句話,馬一鳴倒並非完全是瞎嗶嗶,當時確實是柳青青爲了孫瀅的事,非逼着他!現在看到柳青青坐在這,馬一鳴忍不住又想逗逗她。
沒想到,沒逗着柳青青,倒把洪秋蘊給逗着了。
當時洪秋蘊愣怔了一會,忽然道:“原來你是要做生意呀,做生意的話,你跟我先生談呀。”就轉頭招呼梁雲新道:“新哥,這裏有人要開經紀公司,想要投資!”
我勒個去,當時的馬一鳴,就好像有座金礦朝他頭上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