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先去手術室，錢江紅的第三臺手術已經快做完了，所以柳青青也就沒有洗手了，站旁邊看了一會兒。
錢江紅道：“林姐的手術做完了？挺順利的吧？”
“挺好的。”柳青青有點無精打采，直接略過了這個話題，說，“內科有個消化道出血的病人，昨天已經做過胃鏡了，但還是出血，血色素維持不住，今天做了介入沒找到出血的血管。家屬想請你去看看。”
“叫我們外科去看？”
“是啊，他想直接手術。不過我看了血色素，目前不適宜手術。”
錢江紅想了想：“他有沒有肝病？做過B超嗎？有沒有腹部腫瘤？”
“確定沒有肝病，至於腹部腫瘤，我不清楚。”
錢江紅道：“他們送會診單過來了？內科真離譜，這種情況應該請血液科會診吧！說不定是血友病呢？”
錢江紅也不做手術了，直接把收尾工作交給劉書城和黃兆雲。
二人回到病房，果然消化內科的會診單已經送上來了，速度還真夠快的。
唔，是袁鉞親自送上來的，看來他真的挺着急，金邊眼鏡的後面，兩隻眼鏡布滿血絲，可能一晚上沒睡。
“柳醫生，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你好久了。”袁鉞急忙把會診單往柳青青的手裏塞。
很久嗎？
柳青青從保健中心到手術室，把錢江紅喊回病房，頂多不過半小時。
袁鉞是真急了。
錢江紅笑笑，“原來你們認識。”
熟人肯定要照應一下，哪怕照應不過來，去看看病人，也給病人一個心理安慰。
錢江紅照顧柳青青的面子，“那走吧。”
三個人乘了電梯，來到消化內科。
袁鉞在前面領路，一直引着二人到袁鈺的牀前。
此刻的袁鈺病怏怏躺在牀上，臉色蠟黃，呼吸稍促。
一側鼻孔插着氧氣管子，一側插着胃管，胃管連接的引流球可見醬油樣的液體。
胃液一般是墨綠色的，現在呈醬油樣，可能是帶有血液。
袁鈺的身上連着心電監護儀，前面一輪測量的血壓數據是90/50mmhg，心率110次/分。
錢江紅問：“你姐姐平時的血壓沒有這麼低吧？”
袁鉞回答：“以前社區體檢都是正常的。”
袁鈺虛弱地補充：“沒有高血壓，平時130/70mmhg，醫生說不超過140，都是正常的。”
問題是袁鈺現在的血壓處在低血壓邊緣，說明失血嚴重。
袁鈺的手臂上留着一個深靜脈置管，目前正在輸血。
錢江紅問：“肚子痛嗎？哪裏痛？”
袁鈺指了指上腹部的位置。
錢江紅讓她曲起雙腿，做了腹部觸診，沒有摸到腫大的包塊之類，只是上腹部有壓痛。
雙腿微微有些浮腫，不知道是不是跟這兩天大量輸液有關。
袁鈺的情況看起來不容樂觀。
柳青青在旁邊道：“錢主任，我看着她像是寄生蟲。”
長約1釐米左右的寄生蟲不斷地在袁鈺的小腸噬咬，使得那裏反覆地出血，這就難怪胃鏡止血後，出血仍然無法根除。
“哦？”錢江紅抓過病人的手看了看。
谷</span>袁鈺的手指纖長，乾乾淨淨，保養得很好。
袁鉞道：“她是老師，教語文的，還被評過優秀教師呢！”
不是農民，按道理應該沒有接觸土壤、感染寄生蟲的機會。
這時候，消化內科的金震主任也來了，熱情地跟錢江紅打招呼：“錢主任是吧？幸會幸會，之前我們也懷疑過寄生蟲，做了蟲卵檢測，沒有查到蟲卵。”
“哦，是嘛。”錢江紅不知所以地迴應了一句，決定返回護士站看看病人的病歷再說。
柳青青仍在袁鈺的牀邊，奇怪，她明明看見袁鈺的小腸上端有一些蠕動的線蟲，怎麼會沒有查到蟲卵。
“你姐姐最近有去過農村嗎？”
“農村倒是沒有去過，不過在郊區有一個農家樂，有種水稻的，她們學校組織學生去體驗了一把，這算嗎？”
“呃------”這麼重要的情況，剛剛袁鉞居然沒有說。
這麼說來，袁鈺很有可能是在體驗農家樂的時候感染了線蟲。
不過除了小腸的線蟲，柳青青發現袁鈺的肺部也有許多出血點，那又是爲什麼？
袁鈺好像有點無聊，舉着一隻手在咬衣服的袖子。
一開始，柳青青以爲她是因爲太過疼痛，所以咬着一樣東西，可以忍住疼痛，但是細看時，又發現袖子缺了一個口。
“噯，你的袖子破了呢，要不要叫護士給你換一件衣服？”柳青青問道。
“恩------不用-------”袁鈺頓時有些侷促，好像犯了錯的學生一樣，低下了頭。
柳青青心中一驚，“你不會把它吃了吧？”
“啊-------呃-------”袁鈺說不出話來。
袁鉞也是怔怔地看着他姐姐，“姐，你-------你怎麼-------這袖子是你咬的？”
袁鈺漲着臉，“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覺得它很好喫。”
“啊！”袁鉞長大了嘴巴再也合不攏，“姐姐，你-------你--------”他那雙儒雅的細眯眼霎時瞪地老圓，大概覺得他姐姐得了神經病。
而袁鈺就低着頭，一聲不吭，還在咬袖子，袖口已經被口水濡溼。
“小柳！”錢江紅在門口喚柳青青。
柳青青一溜煙來到護士站，“錢主任，病人剛剛在喫袖子。”
“恩？”金震接口道，“缺鐵性貧血。”
缺鐵性貧血會讓有些病人出現喜食生米、泥土、煤渣、破布等異常表現，稱爲“異嗜症”。
“她的肺部也有問題。”柳青青道。
金震道：“是的，已經請了呼吸科來會診。”
柳青青道：“我還是覺得她是寄生蟲。”
金震道：“已經查過蟲卵，沒有查到。”
柳青青不死心：“要不再查一次？”
金震看了看柳青青，見她很年輕，知道她是跟着錢江紅一起來的，“沒有那個必要，而且重複檢查可能會引起病人投訴。”
錢江紅道：“就沒有考慮過血友病嗎？”
血友病是一種遺傳性凝血功能障礙的出血性疾病，其共同的特徵是活性凝血活酶生成障礙，凝血時間延長，終身具有輕微創傷後出血傾向。
如果是血友病的患者，那麼小腸的輕微潰瘍也會導致反覆出血。
金震道：“是的，也請了血液科來會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