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宋家,她也不是太空閒,到了月底,幾個管事婆子來報賬回話,順帶又清點了一下庫房,再加上她陪嫁的莊子正值豐收,莊頭送了好些瓜果時蔬進府來,這些東西不經放,府里人不多,也得她親自一一分派下去。

    如此一忙,就到了傍晚,平昌候府沈老夫人身邊的付媽媽來給她報信,她父親的爵位被削,候府匾額被摘,從此以後,上京再無平昌候府。

    雖說宋銘早先已給她透露了此消息,如今真的落到實處,她心中還是有一絲悵然。

    “祖母現在很難過吧?付媽媽,請你多寬慰寬慰她!”出嫁的姑娘,也不能動不動地跑回孃家。

    付媽媽卻道:“老夫人看起來,倒也沒想象中的悲傷,老奴覺着,她反而有種如釋重負之感。”

    這倒是與她料想的不太一樣,“那我爹呢?他怎麼樣?”

    “候爺……老爺也還好,大家都好着!老夫人讓我過來,就是想叫姑娘寬心,別惦記這點小事。”

    小事?沈露華差點就被這兩個字逗笑了。若家裏人都能看得開,倒也不是壞事。

    送走了付媽媽,她想去宋老夫人那裏陪她用齋飯,豈料姜媽媽說老夫人有些不舒服,早早歇下了,不宜打擾。

    迴風和苑的時候,外頭起了風,灑起小雨。

    今天白天熱得太不正常,這會兒變了天,那冷風一吹,叫人打了個寒顫。

    姜媽媽自宋老夫人屋裏取了件披風出來替她繫上,“這件是嶄新的,老夫人聽說變了天氣,怕你受涼,穿上擋擋風。”

    不是說歇下了嗎?那她還是應該回去道了謝再走,姜媽媽攔住她,“少夫人別那麼多禮,一會兒雨下大了,打溼了鞋子就不好了。”

    她猶豫了一下,“那媽媽替我給祖母道聲謝,我這就走了。”

    就這麼會兒功夫,雨勢漸漸變大,木蓮給她撐着傘,還是打溼了裙襬,幸好有這厚重的披風護着,不然得凍得夠嗆。

    她原本想着去訓那隻海東青,現在下起大雨,只得先做罷。

    回屋裏洗浴後,早早上了牀,聽着外頭的雨聲,不知怎麼就想到了宋銘。

    今夜這樣大的悽風冷雨,他怕是要喫些苦頭,莫名又想到他今日那個吻,一陣煩燥,這若是換了別人,她豈能這樣輕易放過?算了,宋銘這傢伙長得也不賴,不虧!

    她睡不着,默默在心中盤算着,這貓妖事件若是宋銘能一舉解決好了,必然能切斷崔振一半的金錢來源。

    這世間有一句老話,有錢能使鬼推磨,權勢與富貴相輔相成,崔振沒錢了,那些聽他話的狗腿子能少一半。

    她又想到另外一個人,那邵班主一死,白玉錦又去了哪裏?這些日子她倒是將她給疏忽了。就算邵班主死了,宋銘也不應該不繼續追查戲班其他人的下落。

    這白家與崔振目前還是竄通一氣,莫非邵班主之事真正的原因是與白玉錦有關?

    早上醒來,風雨已停,天還陰着不見太陽,起牀的時候杜媽媽給她拿了件薄棉夾襖來,與昨天相比,彷彿是從夏天陡然進入了冬天。

    她怕自己天天朝外跑惹了宋老夫人不高興,左思右想,叫了無憂出去街頭巷尾打聽打聽,有沒有邵家戲班的消息。

    因天氣急變,宋老夫人突然病倒,她想在禪靜居里侍疾,姜媽媽替老夫人婉拒了,“老夫人這是老毛病,每逢天氣驟變總要小病個三五天,少夫人的孝心老夫人都明白,就是老夫人的病需要靜養着,屋裏人要是多了,反而有礙病癒。”

    “姜媽媽這是什麼話?祖母病了,家裏就我一個孫媳婦,我要是不管不問,傳出去,外頭的人不得戳我脊樑骨?屋裏不多別的人,就多了我一個?”

    姜媽媽被她懟得一愣,馬上又賠上笑臉,“少夫人,奴婢就是個傳話的,有不當之處,你且多擔待,老夫人是怕過了病氣給少夫人,這是老夫人的慈愛,絕沒有別的意思。”

    話說到這個份上,姜媽媽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她也只好做罷,“既然是祖母的意思,那我也不好違抗,辛苦姜媽媽了!”

    姜媽媽笑說:“少夫人無需客氣,這都是老奴應該做的!”

    瞧這模樣,宋老夫人的身子骨該是撐不了太久。

    想起宋銘給她寫的沒有標註日期的和離書,她心裏也知道,無論如何都得等到宋老夫人過世,她方能離開宋家。

    既然宋老夫人不要她照料,那她就回去熬大鷹,她也向姜媽媽明說了,可能會有幾天不能來給老夫人請安,若是老夫人問起,請姜媽媽如實相告。

    這在上京城算不得稀奇事,只是鮮少有女子做這個,姜媽媽一僕人,也不好多幹涉,只得應了她。

    熬大鷹的步驟並不難,比的就是毅力。她準備無時無刻守着這隻玉爪,不能讓其打盹,不給它喫食,她自己也不能睡,消磨掉它的意志,這個過程一般會持繼幾天幾夜,若中間不小心睡着,將前功盡棄。

    這隻玉爪已經被關了好些天,暴烈的脾氣是一點沒改,杜媽媽幾次拿肉餵它,它看也不看一眼,不得已特意派人去集市買了活禽來餵養。

    無垢幫她把那傢伙抓到木架上,放到屋後的小院子裏。它腳上拴了鐵鏈,這爆脾氣的傢伙低頭一個勁地直啄腳上的鐵鏈子,直啄得嘴角鮮血直流。

    沈露華知道,這纔剛剛開始,想要它臣服,就不能心軟,拿了棍子挑釁它,分散它的注意力。

    玉爪被她激怒了,幾次想朝她撲過來,最後都被腳上的鐵鏈拽回去,幾次之後,它眼睛血紅,悲憤地唳嘯。

    一人一鷹,這一耗就是一天。

    傍晚,無憂從外邊回來,說是尋遍大街小巷,都沒有打聽到邵家班那個叫玲瓏的姑娘。她還帶回了另一個消息,宋銘昨夜冒雨抓到了假裝貓妖害人性命的罪魁禍首,下午,上京各處有十二個坊市幾百人被抓進詔獄,據稱都與貓妖事件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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