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比在皇宮裏規矩大,草地上鋪了大紅絨毯,罷了幾張桌椅,皇上帶着兩個妃子坐在那兒接受此回一同出行的朝臣參拜。

    沒想到,表哥徐睿也在。她不經意間掃了一眼,沒敢再回頭去看他。

    與宋銘站在一起的,有鍾淮和張漣欽。

    鍾淮前段時間說是受了傷,這回跟着來了圍場,應該是痊癒了,她出於禮貌,在給皇上請了安之後,尋了個空問了一句,“鍾大人,你的傷可都好了?”

    鍾淮對她笑笑:“謝夫人關心,早就好全了。”

    張漣欽撇了她一眼,那晚她在外面偷聽到她與宋銘還未圓房,心情甚爲敞亮,原來他們成親這麼久,都是在做假。

    沈露華徹底無視張漣欽,招呼也不同他打。

    女眷不多是真,倒是有個相熟的,就是那鋪國公兒媳鄭氏,她出閣時的全福夫人,另外還帶着她的小女兒方瑛。

    給皇上了請了安,她又過去給鄭氏請安,小方瑛在一旁對着她笑,“姐姐,成親後你越來越漂亮了呢!”

    這小嘴甜的。

    她輕輕捏了捏方瑛圓鼓鼓的小臉,“你怎麼也跟來湊熱鬧了?”

    方瑛笑着露出兩顆小虎牙,聲音又甜又脆,“我娘她捨不得丟下我,走哪兒都把我也帶着。”

    鄭氏笑着說:“你這丫頭,臉皮真厚!昨日打碎了你祖母的玉佛,怕打手板,晚上求我求到半夜裏!”

    “娘!你能不能幫我要點面子!”方瑛嬌嗔跺腳,上去扯着鄭氏的衣襬噘着嘴不依她。

    鄭氏寵溺笑道:“好好好!不說了!”

    沈露華上去摸了摸方瑛的辮梢說:“最近可有去找君若玩呀?”

    方瑛馬上又笑開了,“前天才去過,和君若一起放風箏來着!”

    沈露華點點頭,她們兩個同歲,都是長的可愛包子臉,君若若是能像她這樣性子活潑,多笑一笑,保準比她還惹人疼愛。

    鄭氏說:“露華,別在這兒站着了,先過那邊去用了早飯再說話。”

    “好!”她退後兩步把路讓給鄭氏,“伯母您先請!”

    鄭氏拉着她的手,“一起走!”

    女眷們用飯的地方是用青竹專門搭建的遮蔭棚子,她們剛剛站在那裏說話耽誤了一會兒功夫,已經有好幾位夫人在那裏坐下用飯了,見了鄭氏進來,都放下碗起身見禮。

    出門在外,各家的聚在一起,也沒那麼講究,邊喫邊說話。

    鄭氏帶着女兒方瑛和沈露華一起入了座,有幾位夫人也跟沈露華打了招呼。

    宋銘的名聲已然是這樣,大家都秉持着不結交也不得罪的心態,維持着表面客氣。

    唯獨有一位,一直坐在那裏沒動靜。

    那是承恩候薛家的姑太太,嫁去了廣寧伯府袁家,沈悰的案子出來後,沈家爲此遭削爵,也算是一落千丈。這位薛氏當然不會給她好臉色。

    在坐的都心知肚明,也不好多說,都只有裝聾做啞,聊些不相干的事情。

    正當大家邊喫邊聊,氣氛還算不錯時,一隻不速之客闖進棚子裏,率先看見的是方瑛,小姑娘家的,立刻跳起來,“娘,有馬蜂,我害怕!”

    經她這麼一喊,一衆婦人立即譁然,滿桌的碗碟叮鈴哐啷撞翻一大片,逃的逃,躲的躲。

    鄭氏把女兒抱着躲在桌角,沈露華退到一邊,四處尋找那嗡嗡飛去了哪裏,結果只聽得一聲慘叫,薛氏捂着左眼直叫喊。

    大家都知道,馬蜂蜇了人自己也就死了,於是一個個放下心,又恢復端莊儀態,開始關心被蟄的人傷情。

    “袁夫人,您要不要緊啊?”

    “要不叫太醫過來看看吧,您是眼睛被蜇了嗎?”

    “袁夫人……先坐下吧。”有人把椅子移到她身後。

    薛氏帶來的婢女嚇得面無人色,上前扶她,“夫人……您把手拿開奴婢給您瞧瞧吧,那尾針若是能拔出來,就不會那般疼了。”

    薛氏唉喲叫了半天,緩緩把手拿開。

    大家瞬時安靜得無半點聲音。

    “噗呲……”這極不合時宜的聲音來自方瑛。

    方瑛一笑,帶着沈露華也跟着笑了。

    幾位夫人尷尬地看了她們一眼,其實大家都想笑,又不得不忍着。

    她在心裏哀嘆,自己的道行真不如那幾位高,她不是故意想笑……薛氏的眼睛腫起老高,如嬰兒拳頭大小,突兀的鼓起,樣子實在滑稽,加上方瑛在她旁邊,邊笑還邊朝她遞眼色,她實在憋不住。

    她們這一笑,直接惹怒了薛氏,忍痛怒而說道:“這世道變了,好人遭殃,壞人得意,薛家也不知是走的哪條黴運,蒼天無眼!昌兒那麼好的孩子,無緣無故的叫人給謀害了!這瘟神是纏上我們薛家了嗎?”

    她這相當於是明着開罵了。

    沈露華豈能忍了她,不顧鄭氏拉扯她的衣角,回道:“奇了怪了,要真有瘟神在這兒,這麼多貴夫人他不找,偏找上你,你就得好好想想,是不是自己有問題。”

    薛氏氣得用力拍桌,“放肆!你個黃毛丫頭,竟敢如此目中無人,你沈家果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出不了一個好東西!”

    薛家的名聲真不比沈家強,竟也好意思罵這種話,她當然得給她罵回去,“正人先正已,你莫要忘了,你薛家老太爺當年可是死在春香樓頭牌的臥榻上讓人擡回去的,你自家的梁還歪着,竟還有心思管沈家的梁歪不歪,快別惹人笑話了,你現在臉可是歪得很呢!”

    說話間,薛氏半邊臉跟着腫起來。

    “你、驢……”就這麼會兒功夫,連說話也變成大舌頭,她自己着實慌了。

    丫鬟驚慌失措,“夫人,奴婢這就去找老爺,讓老爺給您請太醫。”

    鄭氏用力把沈露華拽出竹棚,“露華,得饒人處且饒人,她好歹也是個長輩,你與她逞這口舌之利做什麼?”

    口舌之利不逞白不逞,上一世她仗着太后,也是囂張得很。現在嫁了宋銘這大齊頭號惡人,更要囂張,誰看她不順眼,只管找宋銘去。

    “伯母,我這嘴有時候自己也管不住!要不我還是先走吧,緊挨着您,您得受我連累!”

    鄭氏不高興了,“你這孩子,伯母要是怕你連累,剛開始就不會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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