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等她同意,話一說完,直接上手,抓着她纖細的手臂,在幾個重要的穴位上按了幾下。
她本來是要拒絕,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那痠痛帶點舒爽的感覺所征服,“欸,別那麼大手勁兒,輕點,那個後面多摁摁!”
宋銘好脾氣地伺候周到,她的手臂看起來很瘦,實則還是有肉,純粹是骨骼細小,造成瘦弱的錯覺。
“三年前,從漠北迴京,皇上想直接讓我任錦衣衛指揮使一職,我怕難以服衆,做了最普通的小卒,任職在張漣欽手下。接了幾件大案子,與她也算是患難與共吧,她這次做的,是太過份了,你打也打了,這件事便算了。”
她當然不可能有好話:“這事若不是他,是別人,你會這麼輕易說算了?我若真出了事情,你又待如何?”
宋銘想了想回答道:“我不會離棄你!”
沈露華呵呵笑道:“不會離棄?我還真沒看出來我有哪一點值得你不會離棄!”
本來想和她解釋一下,哪曉得話越說越不對路,宋銘不想繼續與她理論,只好起身道:“時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沈露華還有一件事,在心口憋了兩天,趁這個時候便問了出來:“宋彥卿,那件事兒,你打算怎麼處理?”
她所說的事,他心知肚明。
扳倒崔振一事,他做得太急迫了些,讓不少原本保持中立之人產生忌憚,他得到可靠消息,已經有兩位向太后投誠。此時不是冒進的時候,只有將計就計,讓太后先得意一陣子。
“你放心,不會叫你爲難,我答應你保護沈家人,絕不食言。”
得了他的保證,她把心放回肚子裏,“好,我知道了!”
早上,宋銘帶上她去給皇上請安,皇上果然問起了昨日的事情,宋銘推說沒有線索,還在追查中。
皇上也不過隨口一問,未多加干涉。
回到帳篷,鄭氏帶着方瑛來了。
“露華,昨天晚上聽說你回來,我來了一趟,被你那兩個丫頭攔了,說你需要休息,怎麼樣,沒染上風寒吧?”
方瑛站在鄭氏旁邊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這事都怪我,怎麼能睡到牀底下去呢?”
沈露華笑了,這個小傻瓜,這種措辭,怕是隻有她自己信了。
她早就猜到,方瑛的事情肯定是張漣欽對她用了迷藥,事後又把她還回去,鄭氏爲了她的名聲,謊稱她睡到了牀下面沒有找到。
“伯母不必憂心,我身體好得很,一點事沒有!”
鄭氏很愧疚,要不是因爲女兒,她也不可能入了別人的局,紅着眼睛看着她,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纔好。
沈露華很喜歡鄭氏,看到她,總在心裏想着,如果自己的母親還活着,是不是也是這般溫柔又大方,像她寵愛方瑛一樣的寵愛她。
“伯母,我有些累了,還想再睡會兒。”
鄭氏只好起身,“那你好好睡,晚些時候我再來看你。”
“好!”
睡了一整晚,她哪裏還睡得着?
鄭氏一走,她坐在帳篷前發呆,右手還有些酸脹,較昨日已經好了許多,至少早上拿勺子舀粥喫,手沒再繼續發抖。
無憂無垢現在一步也不離她,她說要去上個茅房,也緊跟着,搞得她無比尷尬。
她說要去騎馬,被兩人無情拒絕,理由是,“少爺說了,將馬暫時沒收,請夫人在帳篷裏好好休息。”
她望着遠處平坦的草地,只能唉聲嘆氣!
貴夫人的圈子她融不進去,馬也不給她騎,帶她來這圍場做什麼?
她正滿腹哀怨看着天際,就見圍場方向一匹快馬風馳電掣而來。
鐵蹄踏處草屑飛濺,快到她跟前,宋銘放慢了速度,拉緊繮繩,身下的驚影高揚起前蹄,一聲嘶鳴,停在她正前方。
他一身黑色騎裝,彩織雲肩的寬大披風隨風輕擺,颯爽英姿配上他慣常的森冷麪孔,叫人不敢直視。
“你怎麼回來了?”他不應該跟着皇上在圍場嗎?
宋銘不會告訴她,他擔心她不肯在帳篷裏好好休息,出來惹事生非,張漣欽還在帳篷裏養傷,這個女人又任性,萬一哪根筋不對,又跑去跟她槓起來,徒惹麻煩。
他把手伸到她面前,只淡淡說道:“跟我來!”
“你要帶我去哪裏?”
“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真的?”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交給了他。
宋銘拉她上馬,問道:“想去哪裏?”
“去圍場吧,說是來打獵,兩天了,也不帶我進去看看。”
“抓緊了!”
宋銘揚鞭策馬,朝着圍場疾蹄奔去,只餘無憂無垢二人站在原地發愣。
入了林中,宋銘放慢速度,四處尋找獵物。
他所選的方向與皇上一行人相背,除了偶爾碰上巡場的侍衛,不會碰上其他人。
皇家獵場,林木間隔大,絆人的枝丫早被護林人砍削得乾乾淨淨,騎馬慢跑很順暢。
她嫌宋銘挨自己太近,“你朝後挪挪,我這樣坐着不舒服!”
她一直把身體朝前傾着,與他保持距離。
“別出聲!”宋銘尋着地上留下的腳印等痕跡,順利追蹤到一隻倉皇逃竄的梅花鹿。
沈露華也來了精神,想要試試身手,“快,把弓給我,讓我來!”
宋銘把背後的弓遞給她,又給她一根箭矢。
沈露華試着拉弓,她本來力道便不咋樣,手上痠痛還未全消,宋銘的弓又是強弓,她拉了一半沒拉開。
正打算放棄,宋銘的手包抄過來,握住她的手,他的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有力,掌心略顯粗糙,將她的手完全包裹,強勁的臂力將弓拉滿,瞄準了梅花鹿,正要射出,宋銘突然鬆了手,沒了他的支撐,她身體一晃,箭矢斜飛出去,釘在了離梅花鹿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
小鹿受到驚嚇,發足狂奔,消失在叢林中。
“誒!你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