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不喫烤肉嗎?”她又記起馬車上,他和她說的那些話。

    “烤給你喫!”他實在不怎麼會哄人,或者說,憑他的長相,基本不需要哄女人,他隨便勾勾手,就有人送上門來,只他不願意要罷了。

    “那你怎麼辦?餓着嗎?”

    宋銘看她一眼,又從馬背上另一邊的背囊裏拿出一塊油紙包着的幹餅,一邊替她烤着肉,自己一邊啃着幹餅。

    “你就喫這個?”

    宋銘淡淡說道:“我平日裏辦差喫不上飯是常有的事,你以爲我該是天天錦衣玉食,動動嘴皮子便要了別人的命?”

    他不這樣說,她還真是這樣以爲。

    宋銘胃口不佳,吃了幾口,又把那幹餅放了回去,取出水囊,喝了幾口水,專心給她烤兔肉。

    “宋彥卿,在我心中,你不該是這樣!”

    宋銘擡起眼眸看她一眼,“那我該是怎樣?”

    她原先想的,是用自己的預知與他互幫互助,哪知道這一番接觸下來,與她的設想大相徑庭。

    “我以爲你應該是一心圖權勢,不擇手段,而不應該如此小心翼翼討好一個你並不喜歡的女人。”

    她的話簡直是一針見血,宋銘正往兔肉上撒着佐料,聽見她這話,手一抖,鹽倒得多了些。

    良久,他才吐出一句:“我不喜歡你?何以如此肯定?”

    她又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別人三言兩語便能哄得團團轉。更何況,宋銘這個人真不會哄人,說出的話硬邦邦,常常對她流露出厭惡的表情而不自知。

    “你喜不喜歡,你自己心裏知道!咱們不如把話說開了,宋彥卿,你倒底又在圖謀什麼你可以直說,能幫上你的,我絕對幫,不帶這麼拿人當傻子的!”

    她的話讓宋銘無所適從,如果只是某一件簡單的事情,他當然可以坦白說出來,與她互惠互利,但是,這個女人也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若是叫她得知了有關沈家與十虎之間的真相,以他對她的瞭解,應該會毫不猶豫地棄他而去,找十虎這個大靠山替沈家撐腰,何至於這般低聲下氣與他謀求合作。

    “你認爲,你有什麼可值得我圖謀?這世間男女成爲夫妻以前,又有多少是相互傾心?我娶了你,就是想有一個完整的家,你替我生兒育女,我保你們沈家一家平安!”

    “能替你生兒育女的女人多的是,只要你願意,何必非要我?我沒有什麼值得圖謀之處,太后也圖謀了十幾年,在此之前,要是有人跟我說,太后寵愛我,是對我有所圖謀,我一定覺得那個人是瘋子,高高在上的太后,會對我圖謀什麼?”

    她不是沒想過,宋銘還想着沈家十虎的力量,只是,那日鬥獸,譚顥坐在那裏同衆人一樣,穩如泰山,誰還能相信沈家與十虎暗中牽連?

    偏偏宋銘這樣一個人,這樣極不正常的表現,讓她不得不重新開始審視。重活一世,她明白一個道理,除了父母至親,這世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好。

    上一世,她認爲最不可能的事情,反而就是真相。

    宋銘實在沒想到,她起了疑心,並且還大致猜到了真相。狡詐如他,一時也沒了說辭。

    過了一會兒,宋銘才道:“你非要這樣想,我無話可說!”他把那烤得滋滋冒油的兔肉拿到一邊,抽出腰間的匕首,把肉用匕首切成片,放在油紙上,“去洗洗手,可以吃了。”

    因專注想一件事情,甚至忘了腹中飢餓,此時經他提醒,聞見肉香,又勾起饞蟲,忙去溪中洗了把手,接過她片好的肉,開始大快朵頤。

    “抓崔振那晚是我不對,以後,我不會再把你置於危險之地。”他想了半天,認爲可能是那晚讓她心裏產生牴觸。

    沈露華搖頭道:“你若真心在乎或是喜歡某個人,你應該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因爲,你也知道,你的仇家遍天下,不讓別人知道,她纔不會有任何危險。”就比如寶音郡主。

    她爲何突然變得如此聰明?宋銘簡直要失去耐心,“你未免想得太多了,你口口聲聲說我喜歡張漣欽,可有見我把她藏起來?”

    “他不一樣,他是男人,會武功,他可以自保!”

    宋銘搖頭嘆了口氣,“都說女人不講理,果然如此!快些喫吧!”

    她聳了聳肩,沒再反駁,埋頭喫烤兔肉。

    其實宋銘這個人在她印象裏,從來不像個正常人,他乾的每一件事,必然有某種目的,絕不會閒得無聊,花費大把功夫來哄她。

    宋銘擡頭看天,有一隻蒼鷹似乎盯上地上某個獵物,不停在盤旋,他不動聲色起身,拉了弓,對準那隻蒼鷹。

    隨着一聲悽慘的唳嘯,那隻蒼鷹打着旋兒從天上墜落。

    “你在這兒等着我,別亂跑!”宋銘說完,翻身上馬,朝着蒼鷹掉落的位置跑去。

    一會兒功夫,他提了只傷了翅膀的蒼鷹回來。

    這傢伙琥珀色的瞳仁泛着明亮的兇光,傷了翅膀被捉還一個勁兒的亂撲騰。

    宋銘對這隻蒼鷹的品相很滿意,“回去養好了傷,熬出來,是個得用的。”

    沈露華想起自己那隻玉爪白雪,問他,“你會吹口哨喚鷹嗎?教教我吧!”

    宋銘撇她一眼,“女子學那個不雅,等回了京,我幫你做個鷹哨。”

    “鷹哨?那是什麼東西?”

    “到時候你就知道。”

    兩人回到營地,正是半下午的時候。

    遠遠地,看到營地周圍,錦衣衛金吾衛持刀侍立,看到有人靠近,皆拔刀出鞘,有種嚴陣以待,如臨大敵之感。

    沈露華身子僵直,小聲問他,“這是發生了何事?”

    宋銘沒理她,他又不是神仙,能知道發生了什麼?皇上在這兒,芝麻綠豆大點兒的事,擺出這陣仗也不足爲奇。

    兩人同騎,由遠及近,錦衣衛認出他,將刀收回,有人上前行禮,“大人,康侍郎父子用午膳時打起來了,差點波及到皇上!”

    這都是些什麼破事?沈露華訝然。


章節報錯(免登陸)